第134頁
郗霧「嗯」了下,把試卷叼嘴裡,抓起一把頭髮紮起來,紮成松松垮垮一個慵懶的揪:「你姐在美術圈,挺出名的。」
臧彧笑了聲:「嗯,我姐是我媽的驕傲。」
「但我認識她不是因為她的名氣,她十五歲的時候設計過一個雕塑……」
郗霧轉過身,走到冰箱前,打開翻找些什麼,手指碰到一罐菠蘿啤,視線往後瞥了眼,頓了頓,手擦過去,拿起一盒純牛奶,往臧彧跟前一遞:「要麼?」
臧彧揚起一以貫之的禮貌,說:「不了,謝謝。」
而郗霧挑挑眉聳聳肩,粗暴地撕開牛奶盒子,仰頭灌了一口。
整個動作一氣呵成。
於是臧彧明白,她真的只是和他客氣一下,並不是真的要請他喝牛奶,無奈地笑了笑。
她細長的天鵝頸仰著,喉嚨輕輕滾動,在燈光下白皙漂亮地如同藝術品。
一口氣喝完,長指隨意抹了把嘴巴,然後往腰上的衣服那一抹。
把紙盒捏扁,以投籃的姿勢往一旁的垃圾桶里扔,只聽嗵一聲,進了。
她拍了拍手,繼續說:
「美術圈明星,也算是很有天賦的畫家了……」就是近幾年浮華過囂,導致靈氣散失罷了。
後半句她沒說出口,因為看到臧彧回過來極溫柔的一眼。
於是有眼色的吞回了一半真心話。
臧彧笑得如春風細雨:「我姐很小的時候就有神童之名了,小時候我外公不管是去各大美院做講座,還是去歐洲參加藝術展,都會帶著我姐。」
「不帶你嗎?」郗霧開個玩笑,一屁股坐沙發上,脫了鞋子脫襪子,也不多在意在一個男孩子面前光腳亂跑合不合適。
但是臧彧只是笑笑,沒有任何尷尬的意思,只是搖了搖頭:「我對美術沒有那個興趣,也沒有那個美術細胞,所以外公對我只是尋常長輩的疼愛。」
「不像我姐,現在在佛羅倫斯美院的明珠,全家的寶貝。」臧彧誇起臧枳時非常的驕傲。
「你倒是看得挺開。」郗霧環著胳膊,覷他眼,帶些欣賞的口吻,「話說你們不是雙胞胎?」
「家裡對我和她的培養方案不同,我姐從小就有藝術天賦,我沒有,所以她念美高比較適合,我不一樣,我更適合國內的教育體制,就念的九年制義務教育,然後再轉英本。」
她吃青棗的動作一頓。
同樣「神童」出身,她在南評私高受盡白眼,可出身藝術世家的臧枳卻受盡稱讚。
以為曾經見識過的有錢人腔調是全部,今天才發現那只是九牛一毛。
郗霧突然有些明白過來,原來不一樣的世界,認知角度是不一樣的,這大概就是世界觀吧?無所謂好與壞,所以尊重差異也是良好溝通的重要前提。
那這個世界上,她沒見過的世界究竟有多少?那些她沒聽說過的認知和思想又有多少?
怪不得師父說藝術理念決定一個畫家的上限……
困擾她很久的瓶頸,忽然……找到了解決的方向……
看來,找一個令自己舒適的圈子確實很重要,但是去見識不同的世界和了解從未見過的思想,其實更重要。
叼著的青棗滑入嘴裡,咔嚓咔嚓嚼起來。
脆,蠻甜的。
聽說是司洛林買來孝敬臧曜的,郗霧吃著就更香了。
「也就只能是神童了。」臧曜搬著一個裱好的畫出來,鎖個門的功夫,回了這麼一句。
郗霧和臧彧同時朝他看過去。
「師父?」/「外公?」
臧曜朝他們走過來,看了眼蹲小板凳上吃棗的郗霧,「神童只是神童,所以靈氣都被封印在童年了。」
郗霧頓住,偏頭看了眼臧彧,他只是扯了個苦笑,聳聳肩。
氣氛一時有些詭異的安靜。
臧曜不是沒有意識到,但不知怎麼,臉色並不好看:「本來多好的苗子,結果三觀都沒形成呢,就鋪天蓋地的營銷造勢,硬是要立什麼神童、畫壇明星的人設,小小年紀吃盡虛浮氣,風格定型是正常事,但是沒了虛心鑽研的耐心,就變得格式化嚴重,靈氣都被磨光了,純藝術畫家走商業畫師的路,轉型就轉型,又偏偏占著畫家的噱頭。」
「什麼都要,最後只會什麼都沒有,一顆好苗子給你媽糟蹋成什麼樣了,都不用我百年,現在就能給氣死!」
「外公……」臧彧出聲,臉色有些尷尬。
「我說錯了嗎?不培養自己獨立思考的能力,光想著怎麼立人設了,富二代人設、神童人設、天才人設,這網際網路還不夠亂還不夠假?一個藝術家沒有點批評精神就算了,還要去參一腳?不是譁眾取寵的身份卻做著譁眾取寵的事兒!」
臧曜越說越快、越說越氣。
郗霧知道他師父這會兒是真氣,於是嚼棗的動作都輕了下來。
只敢悄摸聲兒咬一口。
「別人說得稍振振有詞一些就奉為圭臬,一點也沒有考慮到那些套路適不適用於自己、會不會限制自身發展,就乾脆照搬,後果就是斷絕了真正屬於自己的那條路。」
「簡直是白教了!」臧老越說越氣,「你姐小小年紀就在畫圈名聲大噪,還不是因為有個懂營銷的好媽?!」
Tips: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