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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群眾憎恨瘋子。
她只是因為一開始的嫉妒心煽動了群眾、利用了群眾,然後,群眾的群情激奮又反過來煽動了她。
她的背後有千軍萬馬的看客,於是在三觀還沒有完全形成的那個年紀,把自己當成了正義的審判者。
郗霧想事情想得出神,這些事情仿佛曆歷在目,只是離開那個紛擾場後的今天,她突然發現,那些事情好像也不是不可戰勝的。
她不會想追溯曾經。
安樹答救過她的,即使人家連認識都不認識她。
不過不重要的,女神為什麼是女神,因為她不需要認識祭司,但祭司會把她當做信仰。
那些不曾入眠的夜晚,只有抱著女神的文字,才能饕足於每一個夜晚。
她記得安樹答……不,是答爾文,答爾文說過:人類永遠無法脫離既有的環境框架,所以他們永遠不可能做到感同身受。就像很多人在評論區留言「如果是我……我肯定會……」,可這樣的想法本身就是沒有先天邏輯的,因為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就已經受制於他本身的先天環境,他甚至沒有站在對方的角度思考問題。
「所以啊,人總會迷茫的,也會在某一瞬間突然思考活著的意義,找不到的答案可能是因為還未脫離環境施加的影響,所以沒有新思路,可是如果你不活著走下去,那你永遠無法找到那個新的思路。」
「放棄無限可能的未來,在今日終結生命,豈不是很遺憾?」
她到現在都還沒想明白人活著的意義到底是什麼,但當時卻靠著這句話走出來,殺出一條生的血路來。
世間萬物,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哪有兵不血刃就一帆風順的人生?
所以當她瘋了的時候,發現這個世界突然就正常了。
第29章 野獸派_07
她低著頭, 看著泡腳桶里的腳,熱水把她的腳泡得紅腫,和她白皙的小腿形成強烈的色差。
往事再轟轟烈烈,今晚也是一個良夜。
她反抗過, 而且很爽, 那麼苦難就不是苦難, 而是財富。
她才十六周歲啊,已經擁有一筆寶貴的苦難財富了,不是嗎?
狄奧尼索斯精神也可以浪漫。
只要她想。
就像黑夜是黑夜,不是她的良夜。
她的良夜只由自己創造。
她想到這裡時,所有的不適感慢慢消散, 只是沉浸在回憶中太久, 臧曜又說了什麼,她沒怎麼聽清。
所以只能聽到他的一句總結陳詞:「所以嘛,不管是什麼學校, 都是優劣並存的。世音是個國際學校,又坐落國際化大都市, 學生視野開闊、校風開放、包容性強是它的特點和優點, 但也意味著如果你不主動就交不到真心朋友;同時學校背靠宸司,不缺經費和優等的教育資源,學生接觸的教育資源和社會資源更比一般的高中多的多,那麼相對的, 你會在接受教育的過程中養成商務化的思維習慣,而學生經驗不足之下, 很有可能找不到學校與生活的平衡, 導致變得過分計較利益得失……」
臧曜頓了頓:「若是本身的人生目標就是進入商務環境倒還好,這種教育模式下是很有利處的, 就怕……」
他看向郗霧,嘆了口氣:「就怕你這樣的「異類」,人生目標與學校的教育理念完全相悖,那麼就容易得不到歸屬感,也難在學校擁有成就感,歸屬感不說,你這丫頭是天生不要的,為師知道,但是成就感就不一樣了……」
郗霧沒話說:「你怕我人格發展不完整啊?」
「畢竟你還是個幼稚的青少年,為師沒法不擔心,為師對你寄予厚望,希望你成為達文西,可不想你成為文森特·梵谷。」
郗霧抿了抿嘴:「師父,我不是達文西,也不會是梵谷,郗霧只會成為郗霧,而不是任何人的代餐,哪怕那個人是畫壇的頂級大師,藝術家從把任何大師當模仿對象。」
日光燈的燈光閃了閃。
臧曜沒話講了,他此刻只有欣慰,要不是男女有別、長幼尊卑,他都要忍不住抱一抱她了。
他這眼光,果然該死的毒辣:「寶貝徒兒,為師果然沒有看錯,你天生就是要做藝術家的人。」
郗霧厚臉皮地點了點頭。
臧曜想起什麼,說回話題:「哦,世音高中是全英文授課,你做好心理準備,另外還要選一門二外,你英語基礎差的話就有的苦頭吃了。」
郗霧一頓:「那完了,我的英語初時中就慣常擦及格線。」
臧曜擺擺手,發揚善心安慰她:「噫~好笨的丫頭,初中英語這種小兒科都學不會……」
郗霧立刻找擦腳的毛巾,想要脫離水的桎梏,然後以下犯上暴打恩師。
今夜月色真美,宜把師父逐出師門。
但是毛巾被臧曜很有先見之明地藏了起來,所以小老頭兒才能這般雲淡風輕又好整以暇地說她閒話。
慢悠悠地起身,看著被一盆熱水限制了行動的乖徒兒,背著手站在大門口。
「徒兒乖,為師先走一步,不必想念,江湖再見。」
郗霧已經找到了擦腳的毛巾。
他說完就打算跑,但老頑童的頑皮勁一上來就難消下去,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如果你晚上聽到樓下有什麼動靜,不用理會,睡你的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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