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郗霧的手插在寬鬆的褲子口袋裡,一步一踏地下樓來。
兩人的對話一字不落鑽進她的耳朵里。
閆松柏拉著臧曜的手,一把鼻涕一把淚:「臧老哥,你不知道,這丫頭從小就懂事,第一次見面就知道誇我老不死祝我長命百歲呢,多有孝心的孩子,你真是收到了一個好徒弟,小老弟為你高興!」
郗霧嘴角抽了抽,想起那個時候她才七八歲,這老頭第一次見面就彈指給了她一個腦崩兒,痛得她脫口而出一句「老不死」。
多禮尚往來的優良傳統。
閆松柏拍了拍臧曜的手背,臧曜怎麼抽都抽不出來。
「臧老哥,答應我,以後要是有人問起,就說這孩子只有你這一個師父,我從來沒有教過她,從來沒有!」
「閆老……」郗霧腰靠著扶梯,雙手環胸,朝他挑挑眉,「頭?」
閆老眉心一跳:「咋?」
「你和我師父不是……」宿敵嘛?
「哎喲喲!幾年不見,我們小郗霧都長這麼大啦!越來越漂亮了喲!」他猛得站起來,衝過去拉住郗霧的手。
於是她後半句話沒說完,就被他奪過了話頭。
郗霧笑笑,把手抽回來:「您老度假愉快?夏威夷的太陽曬起屁股來是不是比較熱情?」
「你看這丫頭說話。」閆松柏湊到臧曜面前,「我們不和小輩一般見識。」
臧曜手裡不知什麼時候多了把題墨字的摺扇,「霧丫頭,過來。」
郗霧挑挑眉,環著胸走過去。
臧曜拍了拍身邊的位置:「坐這裡,為師有東西給你。」
郗霧一頓,這麼嚴肅幹嘛?
但還是聽話地坐了過去。
「手伸出來。」
郗霧愣了一下,看了看一旁的閆松柏,對方笑而不語地沖她點了點頭。
郗霧伸出一隻右手,攤開。
臧曜把一個薄薄的牛皮信封塞她手裡。
郗霧一頓:「這是……?」
「打開看看。」
郗霧看了臧曜一眼,對方仍舊笑容可掬。
郗霧疑愣幾許,隨後聳了聳肩,拆開看,從裡面掏出一張支票。
三萬。
郗霧愣住了。
「小郗霧,你的第一筆通過拍賣成交的收入!開不開心?」閆松柏笑嘻嘻地看著她。
郗霧眼神從迷茫變為驚喜:「師父,這是哪幅畫的錢?」
「《心病》。」臧曜回。
郗霧頓了頓:「可是那幅畫是殘次品……」
臧曜點了點頭:「可我那位老朋友,就是在那幾百幅畫裡,挑中了你的這一幅。他說,那幅畫裡的白塔很神秘,仿佛藏著讓人一探究竟的秘密。對於他來說,這就是那幅畫最大的魅力。」
郗霧掐了把臉,咽了口口水:「真的?」
閆松柏點點頭:「當然是真的,我當時也在場。」
「這個世界上最丑的藝術品,就是平平無奇。」臧曜喝了口茶。
「每一個人的審美都不一樣,所以你覺得是殘次品的東西,對於某些人來說,卻是藝術品。」臧曜拍了拍她的肩膀,「霧丫頭啊,藝術是自由的,不要被你生存的環境局限住你理解這個世界的眼睛,從而認為這個世界本該如此,這和井底之蛙無異,更是美術生的大忌。」
於是,郗霧那一刻對所謂的藝術有了更進一步的了解。
藝術或許就是最大限度的海納百川。
她又後知後覺地發現,她好像……已經很久很久沒有依賴過她的女神了?
郗霧拿著這張支票左看右看,感覺這手感怎麼那麼好啊!
不過……
「為什麼三萬塊還要弄個支票啊?」
「咳咳……提前習慣習慣……」臧曜吹了吹茶麵,波動圈圈漣漪。
「什麼意思?」郗霧不解。
「意思就是以後面額會越來越大,才三萬這種毛毛雨也值當你露出這麼沒出息的表情?」臧曜寵辱不驚、姿態端莊地看著她,「當然,不用太感謝為師,愛徒。」
郗霧:「……」忽然覺得老頭兒沒有剛剛那麼可愛了。
「好了,再把手伸出來。」
郗霧眼睛一亮,猛得就要抱住他:「還有支票?!師父你是我親爺爺!」
臧曜被她晃得一陣頭暈眼花,就差吐舌頭窒息了。
用盡了老年人畢生的力氣掙脫開,氣喘吁吁、怒不可遏的抄起摺扇就pia一記打在她飽滿的腦門兒上,制止了她的大逆不道:「錢財乃身外之物。」
郗霧揉著腦袋哼哼哼。
「還有……」臧曜眯起眼睛睨她,「我有一個刁鑽的外孫女就夠了,再來一個我得氣得胃疼。」
「哼!」郗霧表情擠出一個「╯^╰」,復又充滿期待地伸出「乞丐手」,語氣興奮里透著激動,「師父師父!」
頭頂上立馬又挨一記摺扇錘:「左手!哪有人右手戴手飾的?」
「哦……」郗霧把右手縮回去,換成左手伸出來。
閆松柏摸著下巴上的鬍渣幸災樂禍地笑。
郗霧看到了,撇撇嘴。
臧曜一邊把手上的墨翠佛珠串摘下來,一邊語氣幽幽:「閆老弟,事實證明,我的理念才是正確的,搞藝術的人,在精不在多,霧丫頭就是最好的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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