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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的誰會真憤怒?
那不就是白白被薅羊毛的傻蛋嗎?
群眾也不都是傻子。
清醒過來之後是奔走相告。
於是大眾的娛樂熱情很快便被消磨光了。
大眾只對蒙在霧裡的人事物有最大的興趣。
而司洛林就是那樣的人。
準確來說,司洛林、褚顏午,還有一個郗霧沒見過面的溫優度都是。
只是褚顏午上學期那件震驚全校的大事之後便成了透明狀態。
而溫優度經常被人在嘴巴邊上嚼著,腥風血雨體質,見多了熱情也被消磨殆盡。
只有司洛林還是未解之謎,他又帥,所以是世音高中行走的熱點。
視頻中,蘇緋穿著世音的格紋套裝校服,和司洛林同坐沙發上,她問:「司洛林同學,請問你的學習方法是什麼?」
「弄清原理,反覆實踐。」
「可是真實的世界很複雜。」
司洛林搖搖頭,很平淡的反駁一句:「不複雜,這個世界所有的東西都有原理,你只需要搞清那些原理,然後進行實踐,錯的改正,對的繼續。」
「循環往復罷了。」
「聽著很像是機器人呢?」鏡頭裡的蘇緋笑容燦爛得調侃了一句。
但是司洛林卻沉默了很久,等到再開口的時候,拿著手機看這一段採訪的郗霧都愣了一下。
視頻的背景是碩大的落地窗,窗後有浩瀚的大海,遠海快近地平線的地方,有一座白塔。
她聽見視頻里的他說:「不像,我比機器人多一個她。」
多麼直白而坦蕩的表白。
這一段就是「司洛林有一個死了很多年的白月光」這一校園傳聞的源頭。
不知道是深海恐懼症的原因,還是視頻里這個給人距離感的少年的原因。
郗霧那一刻心猛地一痛。
莫名其妙,又那樣深刻。
只不過不只是因為對那個「白月光」的羨慕。
還為誰?好像是為那個少年。
那一刻她不知怎麼的,隔著屏幕共情了他的難過。
感受到他背後無邊無際的孤獨。
像宇宙里失聯的太空人、
像舉目無親的、
像人群里失去方向的行人……
她想起了去年初入南評私高時,舉目無親的窘態,想起曾經漫長生命里沒人真正理解她理念的無奈。
很多人只會夸「天才」,可誰又知道她要的從來不是盛名,而是一個能理解她的人?
最開始她只是想要一個知己,可世界多給了她鮮花與掌聲。
她沾沾自喜覺得這個世界待她太好,殊不知鮮花之下荊棘叢生,掌聲讓惡意隱身於人海。
她也曾自以為找到了可以傾訴的對象,可事實證明,對方只想分享她的鮮花,而當她成為靶子時,又能夠毫不猶豫成為添把火的功臣。
那一刻,她恨透了這個世界上所有的背叛。
於是她發誓會報復這個世界上所有的背叛。
她確實這麼做了。
然後人家也以牙還牙了。
當她私下所說的肺腑之言被人公之於眾時,翻天覆地的嘲笑聲如海水般襲來,溺斃她、殺死她、扼住她的脖子拉她下神壇。
說她不識好歹、說她得了便宜還賣乖、說她幼稚不知足……
無數的事件襲來,慢慢的她身上所有的東西都被無限放大,對她評頭論足的視奸更是無孔不入。
從舉報她拿藝術生特權不扎頭髮到後來的「假鞋事件」。
她都快忘了最開始的起因。
她沉默,他們欺負到頭上。
她反抗,他們的報復更瘋狂。
就好像覺得:
你這種垃圾就應該跪那接受我們的批評。
反抗?你配嗎?敢反抗試試,我們有一百種方法搞死你!
她不喜歡暴力,更覺得以暴制暴是文明世界最傻逼的解決方式。
可真到了最關鍵的時候,她發現這招才能保命啊。
她發了瘋,這個世界才消停。
只是消停了之後,她也學會了以開玩笑的方式掩飾內心最真實的想法,在別人又誇她是天才的時候,用笨拙的演技演繹對方最想看到的回應,以暴戾的表象保護內心最在乎的東西。
她在荒野般的青春里野蠻生長,最終成為擅長蠅營狗苟的成年人,卻唯獨丟了真實的她自己,再也無法親吻自由的氧氣。
她覺得南評私高就是個囚籠,扼住她的脖子讓人喘不過氣來。
後來她覺得真正扼住她喉嚨的是人群。
所以只要遠離人群就好,遠離人群她就是自由的。
可來了世音高中後她又覺得不是。
來這兒這麼久,她認識了太多人,臧曜、蘇緋、駝柿、臧彧、褚顏午……司洛林,她已經快忘了那種被人釘在恥辱柱上的感覺,也忘了放眼望去舉目無親的抑鬱感,更忘了她一開始來這兒是不和任何人建立社交關係的打算。
可她沒有覺得不自由。
一點也沒有。
那種扼住喉嚨的窒息感沒有了。
直到看見這段視頻。
其實在蘇緋把那段視頻發給她前,她一直覺得愛情是可有可無的東西,至少不會比她愛的美術還有她老媽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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