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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從年緩緩嘆了口氣,「沒有什麼。」
司洛林沒什麼表情地「哦」了一聲,仍舊淡淡地進食。
這開玩笑的語氣讓司從年覺著,兒子似乎還是曾經那個悶葫蘆,卻又有什麼東西完全變了。
終歸是長大了。
終歸要長大的。
終歸是一點都不可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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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洛林的頭像一直沒有換,秘書幾次提醒,最終都被他忽視了。
他原來的頭像是全黑,後來高中生日那次,郗霧送了他一幅畫,一幅太空人的畫,然後他就把這幅畫設成了頭像,一直沒變過,直到今天。
頭像其實沒什麼。
但在商務環境中,一個Q版的二次元頭像,總歸不太嚴肅,總是顯得格格不入的,看起來不夠「職業」。
也不怪有底下的人私下開玩笑說「小司總的頭像好幼稚還有點中二」。
當然也有人說「可是那個頭像挺可愛的誒」。
「可是頂著這樣的頭像……多少會給合作夥伴一種不專業的印象吧?」
他聽到了,但是不理睬,他不在意這些流言與評價,沒有那麼多的功夫去關心這些,他只關注工作效率。
只是連一向成熟穩重的秘書都私下裡提醒過他,說要不換了吧,說和小司總您的氣質不大相配,面見一些其他公司的老總時,也會被懷疑專業度。
秘書姓黎,叫黎封,年紀比他大一點,為人穩重,雖然是個男生,但很細心可靠,為人也講義氣,是司洛林很信任的下屬和同事。
他說的話,司洛林總是很耐心的聽,然後去改正自身不夠專業的地方。
但只有這次,他搖搖頭,很堅定地說不換,誰要有意見,可以去人事部辭職,這本來就是他們的權利,至於那些合作夥伴,他們如果不懂尊重別人,那也沒有合作的必要了。
因為強行合作了,事後也總歸會鬧不愉快的。
沒必要,還浪費他心情。
他解釋了很多很多,似乎是想要論證什麼,但說到最後沒了聲音。
空氣慢慢減緩了流淌的速度,氣氛微微凝結。
秘書以為他生氣了,正自我懊悔多個什麼勁的嘴。
坐在辦公桌後處理工作的司洛林忽然停下了手上的動作。
良久。
他低著頭,淡淡道:「黎封哥,我不想換。」
後來。
誰再在這方面多說一句話,黎封直接一記眼神甩過去。
眼神警告:就你話多是不是?
/
郗霧忍住了把餐盤扣那猥瑣光頭頭上的衝動。
她要出去,就得爭取減刑,想要爭取減刑,就必須在獄中有優良的表現。
那像把餐盤扣人家頭上這種想法,就要想辦法壓下去然後自我消化掉。
但不知道從哪一天開始,她變得越發焦慮起來。
看著遙遙無期的刑期,她第一次產生了「要不別出去了,就在這待著也挺好」的想法,覺得監獄也挺好的,雖然也有人心詭詐,可至少也比外面輕鬆好識破得多。
越暴力的地方越落後,可又無法否認,越野蠻的地方越單純。
哪怕這個單純是蠢的近義詞。
可她至少不用活得那麼累。
人間的那些責任、善惡、追求與她有個屁的關係呢?
她不做一個精緻的利己主義者,但她可以做一個簡單的隨心所欲的人。
說白了,曾經發生過的許多事情,不僅讓她累,更讓她產生了嚴重的PTSD,以至於不想重蹈覆轍的念頭愈演愈烈。
誰都以為她無所畏懼,是啊,難道不是嗎?
監獄她都蹲過,說出去多唬人的事跡啊。
可是沒人知道她在那個單人間時的心情,每天晚上躺在床上,看著高過頭頂的那扇窗。
那扇窗外的風景其實她都知道,因為只要去外面活動,她就看得到,可是在那個房間的視角,她卻永遠看不見。
能看見的是每晚照進來的月光,無聲地襯托著她的崩潰。
沒有月亮,只有丁達爾效應形成的月光光束。
清清涼涼的,像晚秋的白霜。
耳邊靜謐,夜晚的監獄安靜得那般可怕,然後心裡一陣一陣堵上來的心慌每晚都要逼她一遭。
可是她必須壓下去,再蠢的人都知道,越是忍不了這樣的空曠,就越要忍。
因為這裡是監獄,鬧事、發瘋只會增加刑罰,唯有忍,唯有好好表現,才有可能換來那萬分之一的將功贖罪的機會。
她還有十年,她得忍十年。
她終於意識到了監獄的可怕,這裡沒有刑罰,沒有嚴刑,因為一刀刀扎在心臟上的窒息,遠比皮肉之苦要嚴絲合縫得多。
全身心得折磨著,一顆心臟浮在半空,膽戰心驚著關於外界的一切。
怕。
她終於在觸目可及的狹小空間裡,感受到了未來那漫長歲月里的無邊空曠。
就像天涯海角的梧桐,沒有留住它的最後一片樹葉。
那曾經被老天爺沒收了十幾年的膽怯,今日最終照單全部還給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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