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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術生的眼睛底子仍舊在那里,犀利地如鷹。
鮮血在緩慢地流出來。
她的身影沒入黑暗,就那麼消失在他的視線里。
卻又突然出現在他的視線中,朝他衝過去,卻被獄警龐大的力量攥回去。
明知道他們中間隔著一道隔音牆、明知道這些無用功愚蠢至極、明知道他聽不見、明知道這些全無意義……
但她還是瘋了一樣朝他的方向跑、朝著窗外拉她的獄警狠狠吼著:「你們放開他!放開他!他不能流血!流血會死的!他流血會死的!你們放開他!不許動他!不許動他!聽到沒有!都給我放開他啊!操!」
獄警制不住她的瘋勁,於是又來了一個、兩個,最後警棍打在她的小腿肚子上。
窗外的人也跟著更瘋起來,隔音窗隨著他的拍打聲而震顫著。
她聽不到他的聲音,只能在淚眼模糊間看到他大張大合的嘴型。
霧九、霧九、霧九……
不過一分鐘,她被人扯走,手上的手銬咯到她的皮肉上,刺痛無比。
這就是司洛林第一次探視她時的場景。
再後來,他們就冷靜了許多。
而郗霧想過的提分手,也在那一次之後,徹底的嚼碎、嚼爛,爛死在了肚子裡。
可能這世上的人就是這樣——無比矛盾的結合體,源於各自複雜的生活背景。
他也是。
單細胞、一根筋、對感情遲鈍的是他,毒舌又詭計多端的也是他,聰明又遊刃有餘的還是他。
那麼奇怪,可又那麼可愛。
可愛到讓她覺得想要好好愛這個世界。
可愛到讓她覺得本應該是無私的心思都成了自私。
所以她不敢提這種事情。
因為她知道司洛林不會開心的。
兩個星期前是這個月最後一次見面。
每個月的探視次數有限。
本來沒有這個規定。
但因為第一次探視的那件事,罰的,就有了。
他坐上窗外那張椅子時,郗霧清晰地感覺到周圍不知不覺多了幾個獄警。
郗霧:「……」
只是那次見他的時候,相較上一次見面,他變得更酷了一些。
冷酷的酷。
從眼神到坐姿,都變得越來越……不像他了。
為什麼呢?
他在英國過得不好嗎?
和同學相處不愉快了?
天文研究不順利了?
還是教授魚肉學生了?
他那麼討厭交際,會不會在這上面吃很多虧?
她當初在南評私高,不就吃過不少這方面的虧嗎?
可他是司洛林啊。
他那麼有本領。
可那是英國。
那是國外。
文化差異畢竟擺在那對不對?
英國的下午還會強制停電嗎?
……
想到太多,以是良久,她都握著座機電話呆呆地沒有說話。
直到司洛林先開了口:「有沒有什麼想要的東西?」
她隔著玻璃搖了搖頭:「……沒有。」
他的視線下移,意識到他在看什麼的時候,她微微往後退了退,抬起手,撐住了下巴。
也擋住了脖子上和人衝突的擦傷。
那是在食堂吃飯的時候,有幾個□□犯和暴力犯趁著獄警不注意,對她偷偷做下流手勢。
然後她反手把不鏽鋼餐盤扣在了對方的頭上。
之後被獄警拉去關了兩天禁閉。
出來之後,又被那兩個人伺機報復,在洗衣房工作的時候被捂著嘴拖進衣服堆里,他們企圖對她施行暴力,反抗中勾到一旁的螺絲釘,於是脖子那留了這麼一道疤。
雖然那天得救了,可被拖進角落那一瞬間,她又猛得回憶起了那個噁心無比的下午。
隨後背後升起生理性的惡寒。
司洛林張了張嘴巴,最後什麼都沒說。
時間過的很快,探視的時間馬上到了,獄警開始催。
且全副武裝地催。
司洛林那天說的話不多,唯一讓她牢記的是最後一句:
「霧九,不要忍,你有我。」
「嘟嘟嘟」他掛斷了電話。
那天他走的很快,第一次不帶留戀的走。
郗霧不知道為什麼。
只覺得他的背影又落寞了一些。
扒拉了幾下她被迫剪短的短髮,幾個月下來,又長長了些。
丑得很。
她開始脫自己的衣服,從床上拿起換洗的藍白條紋「制服」換上,廉價的胸罩勒得她的皮膚又紅腫了一塊。
泛起細密的紅斑。
深呼吸了一口,扣子扭上,隨後那一塊兒的肋骨跟著痛起來。
她果然不愛穿這東西。
但不能不穿,因為獄衣太薄了。
她倒是可以不穿,但她更討厭那些投落到她身上的男人視線。
噁心得很。
像那個下午撲上來的中年人,仿佛還能聞到那股酸腥的臭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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