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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鎮上有人傳我們的緋聞時,我心底不知有多雀躍,哪怕只是虛假的謠言,只要能跟你扯上一點點關係,於我而言便是最大的幸福。在你家刷題的那段日子,是我生命中最快樂的時光。無數個靜謐的夜晚,我坐在你的椅子上,用著你的電腦,與你只隔著一堵牆的距離,心中不斷猜測著,期待著,沐煦哥今天晚上會不會留下我過夜呢?」
許煢煢苦澀地笑了笑。
「當然,你從來沒有留過我。從來都沒有。很正常,很合理,我理解的,我知道的。每一次因你的冷落而傷心時,我都會告誡自己,錯的不是你,而是抱有希望的我自己。」
「可如果,只是如果,你其實是看得上我的,如果你捨不得讓我離開,如果你也喜歡我,那,沐煦哥,停下來,然後,跟我談一場戀愛,好不好?」
許煢煢又一次抬起胳膊,努力去夠沐煦的臉。
執拗地,懇切地,可憐巴巴地把手伸向他。
「你曾經說,愛情是很美好的東西。可我太過愚鈍,不明白它好在哪兒。」她又露出了他熟悉的羞赧笑容,「你來教教我,好嗎?」
這個女人在故意迷惑他。沐煦心想。
他已經向她展露出了自己最醜惡的一面,她怎麼可能還會若無其事地和他談戀愛?
一定是故意扯謊,打感情牌,試圖軟化他的心,誘騙他放過她。
不要相信她。
不要放過她。
可她的語氣是那般真誠,懇切。
可她說她喜歡了他二十多年。
在橋花、紀寒燈還沒有出現之時,她就已經喜歡上了他。
萬一,是真的呢?
身體似被隱形的鋼線牽引著,誘使沐煦跪在雪地里,低下頭,慢慢靠向許煢煢。
哪怕只有一句是真的也好。
冰涼的指尖一點一點觸上了沐煦的臉,唇與唇之間的距離逐漸縮短,她淺淺的呼吸灑向他,在黑夜中盪起漣漪。
還好,她還有呼吸。
還好,她的唇還有溫度。
還好。他心想。
直到許煢煢將手指用力刺入他的右眼。
劇痛襲來。
女人纖細的指節毫不遲疑地插進了沐煦的眼眶裡,如果不是他及時退開,她一定會直接挖出他的眼球。沐煦捂著眼睛倒了下去,許煢煢趁機翻身爬起,先是一腳踹向他的太陽穴,接著又用腳尖直擊他的心臟,最後重重踩上他的脖頸,果斷乾脆,沒有片刻遲疑。
招招死穴。
僅在十幾秒之內,沐煦整個人便動彈不得。
「你說得對,沒有從天而降的王子,也沒有光環四射的公主。」這次輪到許煢煢居高臨下地俯視他,「所以,還是應該靠自己。」
從小幹著苦活累活長大的人,並不會因為被保溫杯砸了一下額頭就失去知覺。
沐煦右眼緩緩淌下一行血,無奈地笑:「你果然是騙我的。」
許煢煢盯著他:「那個叫橋花的女人,連騙也不屑於騙你,所以你就在惱羞成怒之下殺了人家,對吧?」
沐煦身形一僵,方才的愜意與風度霎時消失殆盡,面色猙獰:「你沒資格提她的名字!」
「不,沒資格的人是你。」許煢煢面無表情,「不要裝深情了,在你親手殺死她的那一刻,就已經失去了愛她、惦念她的資格。如果橋花化為厲鬼,看見你這副自我感動的樣子,一定會大笑著掐斷你的脖子。不過放心,她不會被困在這片樹林的。橋花的靈魂會去往自己心之所向的地方,一個充滿快樂、自由、沒有你的地方。」
「當年發現橋花的屍體時,我一度很不解她的眼睛為什麼是睜著的,究竟是多大的冤屈,讓這個女人死也不能瞑目?現在我懂了,她是在記錄下你的醜態,是在用輕蔑的眼神鄙視你,嘲笑你,唾棄你,更是在暗中提醒我,一定要遠離你,永遠不要靠近你。」
「對了,當年你母親一定也是看穿了你的陰暗自私惡毒,才會毅然決然地離開你吧?我早該發現的,為什麼明明是丈夫犯了罪,她卻要連同兒子一起拋棄?原來,是你活該啊。」
「閉嘴!閉嘴!」沐煦聲嘶力竭,掙扎著試圖爬起,被許煢煢一腳踹中胸口,又重新倒了下去。
他瞪著她:「其實,你也並不全是在騙我,對吧?這十四年間,但凡我主動撩撥一下你,你一定早就對我投懷送抱了,說不定現在連孩子都乖乖給我生了,可我偏不,我就喜歡看著你苦苦暗戀、愛而不得的樣子,悽慘又好笑!」
許煢煢低下頭,望向滾落到她腳邊的保溫杯,望向那片沾了血的霞光。
拿起它,砸向他。
心中有個聲音在蠱惑她。
砸破他的頭,砸爛他的臉,砸出他的腦漿。
他現在毫無反抗之力,她想怎麼砸就怎麼砸。
世上唯一的紀寒燈,只屬於她的紀寒燈,被這個人殺了。
她應該殺了他。
殺了他。
善良,道德,正義,全都是笑話。
她這一生所堅守的,履行的,全是笑話。
她錯了。
她後悔了。
她不該做什麼好人,更不該教導紀寒燈做個好人。
仇恨,惡意,痛苦,怨毒,才是永恆的,牢不可破的。
稍不留神,它們就會鑽入你的心底,浸染你每個細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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