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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蘭聿走近,岑若月才徹底看清了他的表情。
眼眶紅紅的,像是剛哭過,整個人像一株被暴風雨打濕了的小草,蔫了吧唧,看起來可憐兮兮的。
見到一臉擔憂的父母,蘭聿吸了吸鼻子,瓮聲瓮氣叫道:「爸爸媽媽。」
「哎呀!」岑若月嚇壞了,忙打開門將蘭聿拉進後車廂,捧起兒子柔軟的臉蛋子,左看右看心疼道:「這是怎麼了,剛剛和媽媽聊天時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哭了?」
蘭修誠從前面探出上半身,看著蘭聿微腫的眼皮,怒從心頭起:「是不是那個臭小子欺負你了!他還在裡面吧,叫什麼名字,爸爸去幫你出氣!」
司機坐在駕駛室,被他滿身健碩的肌肉嚇得大氣不敢出。
蘭聿聞言掙扎著從岑若月手裡拔出自己的臉蛋,拉著蘭修誠安撫道:「沒人欺負我,爸爸媽媽我們走吧…」
岑若月瞪了蘭修誠一眼,對司機說了一聲開車後,又將蘭聿拉回自己旁邊,拿出濕巾輕柔地給他擦拭眼睛:「怎麼哭成這樣,明天起床眼睛該腫了,待會兒回去趕快熱敷一下。」
蘭聿乖乖點頭。
岑若月揉了把他的腦瓜子,柔聲安慰道:「沒關係寶貝,我們寶貝這麼優秀,以後肯定能找到更好的男朋友,不傷心了不傷心了。」
蘭修誠聽著聽著在副駕駛冷哼出聲:「沒見面我就知道那個臭小子沒什麼好的。」
岑若月又瞪了他一眼:「少說兩句!」
蘭修誠把腦袋縮了回去。
大平層里湖邊別墅有點距離,到家時,已經是深夜十一點了。
岑若月和蘭修誠從海市坐飛機過來,早已經到了他們平常要休息的點,此時已經哈欠連天。
蘭聿讓他們趕快去休息,岑若月怕他難受,拉著他又安慰了半天,這才放蘭聿回去。
京城的這套房子裝修的很溫馨,到處是暖色調,蘭聿的房間更是如此,這還是裝修完後蘭聿第一次來這裡住。
看到書桌旁擺放的超大baby熊,他低落的心情總算回升了一點。
盯著babay熊發了會兒呆,蘭聿拿著手機慢吞吞窩到了鋪著毛毯的窗台上。
房間開了暖氣,一點也不冷。
窗外夜色正好,哪怕已經是深夜了,路上也依然車水馬龍。
整個京城就像一個永不休眠的機器,從早到晚不停地運作著。
靠在牆上,蘭聿不由自主地開始胡思亂想。
這麼晚了,聚會還在繼續嗎?
拒絕他以後,應沉是不是已經開始討厭他,排斥他了呢?
和自己最討厭的同性戀同床共枕這麼久,應該很後悔吧。
心口有些悶,蘭聿強迫自己不再去想這些事,他打開手機,想看看有沒有什麼錯過的信息。
他太久沒有回去,楊霄和方明渠都在群里艾特了他,發現他沒回復,又發了私信來問他,中間還夾雜著幾個未接來電,他和江越然打完電話後將手機關了靜音,錯過了。
就連郭榮深也跑來加了他好友,添加的備註顯示的也是問他在哪裡,怎麼出去了這麼久也沒回來。
唯獨被他置頂了的那個人,一條消息也沒有發過來。
盯著置頂框上那個名字,蘭聿十分緩慢地抬起一根手指,猶豫了許久後,將那人取消了置頂。
今天以後,除了室友這個身份,他們應該…也不會再有其他交集了。
應沉不會再和他分享上課時的趣事;也不會再孜孜不倦地問他下課了沒,中午要吃什麼;更不會因為要和他單獨出門而開心的一整晚睡不著覺。
應沉給他發的最後一條消息停留在了九點零三分。
不放心他打電話打的太久,問他在哪裡,要去找他。
蘭聿想,他們的聊天記錄可能永遠會停留在今天。
不過也好。
至少留下的都是美好的回憶。
一個一個回復完他們的消息,蘭聿有些疲憊地從窗台上爬下來,囫圇關掉房間的燈,他躺上了床。
表一次白,比負重跑十圈還累。
他不願再去想那些會讓自己難受的事情,只好強迫大腦休眠。
興許等到一覺睡醒,明天他就會好一點了。
蘭聿原以為自己會失眠,但事實上他很快便睡著了。
一夜無夢,第二天醒來時,蘭聿發現自己生病了。
他躺在被窩裡,渾身滾燙,嗓子乾的像是要冒煙似的。
不用量體溫蘭聿都知道,他這是又發燒了。
渾身上下都沒力氣,他又躺了一會兒,混沌的腦子裡才回憶起了生病的病因。
昨晚應沉走後,他獨自在噴泉後面坐了很久。
隨著夜越來越深,風也跟著變大,他身體不好,又吹了那麼久的風,一晚上過去才生了病。
輕輕呼出一口氣,火燎一般燙人。
蘭聿費勁地從床上撐起身體,邁著沉重的步伐離開房間。
客廳里,岑若月和蘭修誠已經起床了,桌子上擺了早餐,有蘭聿愛吃的炒飯。
聽到房門打開的聲音,正在下麵條的蘭修誠招呼道:「小聿醒啦,過來吃飯,好久沒嘗過爸爸的手藝了吧?」
然而平常最捧場的蘭聿此時卻沒有說話。
蘭修誠蹙了蹙眉,覺得不太對勁,連忙放下手中鍋鏟回頭。
房間門口,蘭聿一張臉全白了,嘴唇毫無血色,正虛弱地扶著門框,冷汗從腮邊滑落,仿佛下一秒就會暈倒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