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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波逐流的下場格外淒涼。
他沒有見到溫馨的、母親夢境裡的家,卻眼睜睜看著她跌入另一個地獄。
詛咒一樣,不得善終。
母親的第一段婚姻,像華麗無比的空殼子,第二段婚姻,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噩夢。
那個讓她放手一搏的人,實則品性惡劣,是個不值得託付的人,連帶著把他也捲入了旋渦。如果不是父親在關鍵時刻接回了他,他估計自己已經消失了,消失在那座冰冷的宅子裡,或者雨夜的公路上。
摩托車碎片插進腰間的時候,他想,原來感情是傷人的刀刃。
那天的沿海公路和今晚一樣漆黑,唯一不同的,只有懷裡的人。
方辭像他意外在廣袤海洋中撈起的寶石,光芒溫和,生長在被愛包裹的珊瑚群落中,偶爾有些遲鈍,但很會給予愛意。
他察覺到了他面對感情時的逃避和懦弱,明明自己也很難過,卻願意把開放權限的權利交給他,相當於將那把「刀刃」放進他的口袋。
如果他願意,無論是刀也好,糖也罷,他都接受。
他此刻才明白方辭之於他的意義,每一種感情都需要提示和指引,方辭用他的方式,教會了他正視感情。
也正視自己的欲望。
開心或不開心的情緒,是人之常情,發泄一下也沒關係。
愛情本身也沒有錯。
這些都是他教會他的。
賀馳握著那截細腰,埋在他的頸邊,像吸貓薄荷一樣上癮。
人活於世,皆是凡塵俗子,誰都倖免不了。
方辭勾起了他對愛情的所有念想,簡單換了個稱呼,就開啟一場美夢,他現在,隨時都可以再問自己一遍:
充滿愛意的家是什麼樣子,會不會比過去好一些?
不用刻意探尋,就已經有了答案。
會的。
因為有他在。
濕潤的指尖找准角度,方辭在他掌心化開。
他哄著懷裡的人道:「寶寶,再叫一聲好嗎?」
方辭咬著T恤眼神渙散,嗚嗚搖頭。
賀馳把他的衣角從嘴裡拽出來,道:「叫吧。」
方辭眼淚欲墜不墜:「老公。」
賀馳親了親他精巧的喉結:「乖。」
兩人的稱呼終於匹配,也算得償所願。
一場風暴來得急去得緩,情理之中,意料之外,方辭有心想要獎勵賀老師,但每次都因為給得太多讓人食髓知味,停不下來。
兩人從前座移到後座,浪濤聲都沒掩蓋過車裡的聲音,驟雨初歇,方辭一隻腳還翹在椅背上。
大晚上太刺激,他沒受住,眼角鼻頭都紅了,收腿時忍不住踢了他一下,帶著哭腔抱怨道:「討厭,哪兒有這麼追人的。」
賀馳猜到今晚事出有因,不過沒料到是因為這個,他一把捉住他的腳,捏著纖細柔滑腳腕,將他拖進懷裡,溫聲道:「那要怎麼追,方老師教教我?」
方辭語塞,眼神滿含控訴。
賀馳跟他捋邏輯,很耐心又很厚臉皮:「是誰先來勾引的,嗯?」
方辭欲哭無淚,怎麼還成他不對了。
「不管,都怪賀老師,就是你的錯,一勾就受不了,定力那麼不好,難不成誰勾都會跟著走?」
氣得寶貝都說胡話了,賀馳忍俊不禁,又怕再惹他生氣,就說:「只有你,寶寶,沒有別人。」
方辭耍賴:「我不信。」賀老師在他這里信譽度是零分了,剛才也說只要再叫他兩聲就放過他,結果呢,還不是沒有。
卻聽賀馳道:「你得信。」
方辭:「……」
「這周次數太多了,賀老師把明天的預支完了,回家睡沙發吧。」他又道。
賀馳正色道:「這條不成立,方老師捨不得。」
方辭抓起抱枕扔到他懷裡,撒夠了氣,蔫了。
對於他偶爾迸發出的張牙舞爪和小囂張,賀馳全盤接受,這正是他希望看到的樣子,沒那麼客氣,會撒嬌也會鬧脾氣,顯得更真實更親近。
而且哄他也很有意思,不確定的感性因素比確定的理性邏輯更有挑戰性。
賀馳知道自己已經被方辭改造了,向著更豐富的、更有人情味的一面,這樣的改變也很新奇,至少在過去幾十年裡,他沒有想像過。
其實方辭也不是真生氣,他就是害羞,就是想故意折騰他。
賀馳幫他把衣服穿好,方辭軟塌塌的,像個娃娃一樣任由他動作,偶爾冒出點壞水打擾他,被賀老師強勢按住。
「不想穿?還要是不是?」
方辭:「……」今日份體力消耗殆盡,他還是不要挑戰人體極限了。
穿好衣服,他們沒急著離開,很有默契地放緩了節奏,賀馳打開車上的巨幕天窗,方辭順勢躺下,枕著他的腿看星星。
今晚是他們在東南亞呆的最後一晚,說來還挺捨不得的。
這樣美好的夜晚,當然越長越好。
「我們以後還會再來嗎?」方辭注視著星空,忽而問道。
賀馳道:「只要你想,隨時可以。」
方辭:「沒有航班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