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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他知道,是因為懷裡少了一個阮語。
那個說過「不在你懷裡就睡不著」的阮語,在今晚選擇背對著他入睡。
或許他應該慶幸,至少阮語回她一開始住的房間睡,只是又讓傭人送來一床被子,兩人隔著楚河漢界睡在兩側邊緣。
月光照進臥室,慘澹的一道橫在阮語身上,出塵得像是下一秒便會化為星屑隨風而逝。
周辭清看著她的背影,一動不動,也不知道是不是跟他一樣,因為今天的月光而失眠。如果是的話,又有沒有和他一樣想到前幾年的他們。
他想到兩三年前的一天,他一群大學同學到暹粒來,作為東主的他自然成了眾矢之的,被一眾同學接連灌酒,到最後連走路都走不出直線,還是章正辰連拖帶拽地將他帶回西苑。
知道自己身上有難聞的酒氣,他沒有回有阮語在的房間,只讓章正辰到臥室對面的書房。
可一睜眼,早該躺在床上阮語睡覺的就站在門口,表情深仇大恨,手裡卻握著一張疊好的毛巾,大步流星地向他走來。
毛巾上臉時還帶著熱度,柔軟舒適,像羽毛輕撫,很容易就讓人就此下陷。
「別人出酒你出命還說得過去,現在你既出酒又出命是怎麼想的啊!」
他的小姑娘,外柔內剛,可對著他的時候總是反過來,嘴上再強硬,在他懷裡時總是軟得像江南的水,讓人愛不釋手。
他拉阮語坐在大腿上,大掌撫過她的小腹:「不是讓你先睡的嗎?不怕熬出個熊貓眼。」
「那還不是怪你!」
她把毛巾一扔,雙手勾住他的脖子,兇惡的語氣一下委屈不已:「知道我看到你被扶著進來的時候有多害怕嗎!說去同學聚會,回來卻……」
「害怕我被抬著回來?」酒精催化,他的手握住她,「別怕。就算死,也只會死在你這朵牡丹花下。」
剛說完,阮語溫熱嬌嫩的雙唇立刻堵住他的嘴,毫無技法地用舌頭勾纏,那架勢,似乎要把他那些不吉利的話頂回喉嚨深處。
周辭清任她作鬧,等她氣喘吁吁窩回自己的胸口處,耳邊立刻傳來祈禱般的低語。
「哥哥,你一定要長命百歲,永遠陪著我。不要再讓我擔驚受怕了……」
那晚他抱著阮語抱了很久很久,久到她毫無防備地靠在他身上睡著了,也捨不得起身離開。
他是強者,是上位者,生活只留給他一個到死都要堅持的使命——頂天立地,不需要憐惜同情,也沒有其他選擇。
其他人也是這樣看待他的——要不寄予厚望,要不遙遙瞻望,反正都是把他當鋼鐵之軀對待。
可阮語卻跑到他身後,圈緊他的腰告訴他,直接世界上還有人心疼你,不怕無望地等待你。
那一刻起,他終於把阮語放在眼內,任她逐步踏進心裡。
但現在,她說想要離開……
周辭清吐出一口氣,月光落在他眼皮上,怕眸中的不安沾污這清輝,他合上眼不再掙扎。
而這時,床的另一側突然陷下去一點,一隻手臂蠻橫地環住他的腰。
呢喃攜著氣息掃過他的耳廓,周辭清側目看去,一直背對著他的阮語滾進了他手臂之間。
像過去無數個晚上一樣,抱著他安然酣睡。
宋毓瑤從不虧待自己,哪怕遠在異國他鄉,住的地方也弄得像個小型娛樂會所,遊戲室、影音室、酒窖一個不少,甚至還請了專門雇了兩個會做江浙菜的廚師過來服務她一日三餐,阮語也跟著吃了不少家鄉味。
時隔半個月,阮語總算如願吃上了正宗筍丁小籠包。
專業廚師做的就是跟業餘的不一樣,阮語才咬了一口,湯汁便迫不及待地從薄薄的麵皮中濺出,她手下的文件頓時遭了秧。
「你能不能有點吃相了!」宋毓瑤連忙把壓在阮語手下的文件抽到一邊,「回頭我還要把報告還給孫寧的。」
阮語仰頭把小籠包一口吞下,含混道:「你別拿走,我還沒看完。」
她把紙拉回自己手邊,上面印著幾個人頭,全是柏威夏行動中抓到的嫌疑犯,其中不乏阮語熟悉的面孔。
「好傢夥,披拉是多看重這次交貨,好幾個都是得力助手。就算不是元氣大傷,也至少是損失慘重了。」
宋毓瑤沒她樂觀,把底下那張抽出來給她:「好個屁,轉場的時候不知道誰走漏了風聲,在泰國的幾個蛇頭跑了,不然我們就有機會把披拉半個集團一網打盡!」
「不可能,披拉的人滲透太深,別說抓他本人,抓他的心腹都難。而且受害人回來了就好,誰又能做到天下無賊呢?」
宋毓瑤不滿她的消極,在桌下踩她腳背:「你這牆頭草,剛退出組織就倒向邪惡一方了?」
阮語不甚贊同:「客觀來講,我不幫你竊取資料才是棄暗投明,我可不想再經歷昨晚的事了。」
今天她醒來時,床的另一側早已沒了人,連床單都只剩涼意——周辭清早就離開了,還是故意躲著她離開的。
昨晚的事,阮語是抱著必死的心態去對待的。
對周辭清撒謊不是件容易的事,沒人逃得過他那雙眼睛,就算理直氣壯,也被他眼中的戾氣震懾,只能被迫如剝繭抽絲般看個透徹。
她昨天真的毫無破綻嗎?未必……
只是她鋪墊了五年的好戲終於奏效,周辭清真的對她生出感情,捨不得她墮入無間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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