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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會發展成這樣?
周辭清想閉眼逃避,又害怕閉眼後阮語會開槍。
對著他,或者對著她自己。
不舍和理性不斷在他腦中拉扯,直到看到阮語的淚徑直下墜,他吐出一口氣,千軍萬馬就此敗陣:「沒有想殺你,也沒有……不愛你。」
從未想過能聽到這個答案,阮語一愣神,周辭清立刻找到機會,迅速上前一手奪過她手上的槍。
「還給我!」
他的動作太快,阮語來不及回神收手,在手槍被抽走的下一刻,直接被跨過書桌的周辭清抱在懷裡。
「你放開我!」
「別動!」周辭清怒喝一聲後,懷裡的人立刻聽話地頓住,可擋開她的四肢還是僵硬著,不願和他親近。
他手掌按在阮語背後,將她按在懷裡不能動彈:「你也知道跟了我五年,五年你還是學不會把槍口對準別人嗎?」
剛說完,他肩膀驟然一痛,是阮語發狠一般的啃咬。
她用了十足的力氣,和平時調情的力度完全不同,饒是習慣痛感的他也忍不住蹙起眉頭。
這樣的劇痛持續不過數秒,隨著滾燙的眼淚落在他肩上,阮語沙啞的聲音被啜泣打亂得零零碎碎。
「拿槍口對準你,是想省些審判的功夫,直接送我見閻王嗎?」
誰敢拿著槍對準周辭清?又不是壽星公嫌命長。
周辭清表情僵硬著,維持著他所剩無幾的威嚴,喉嚨卻發出無奈喟嘆:「阮語,你見過這麼多次審判現場,就該知道我對你有多麼仁慈。」
要是換作其他人,已經半身不遂躺在地下室等待無盡的折磨了。
「是麼?」阮語冷笑,「原來不是你不懂我,而是我貪得無厭,貪婪地想成為你的人。」
她從他懷裡掙脫,平靜地看進他愧疚的眼裡:「原來哪怕我們同床共枕三年,做盡最親密的事,你都只是把我當一個外人看待。」
房間裡又被小聲啜泣侵占,周辭清看著她一向驕傲的臉龐垂得看不見五官,酸澀的漣漪不斷擴大,波及整個平湖。
他無力再為自己辯解,只能亮出底線:「阮語,我坐在這個位置上,就註定要一生多疑。」
「我知道,但不想理解。」她牽起周辭清的握槍的手,舉到自己額前,「與其被你一輩子懷疑,我寧願現在就死在你槍下。」
「你是不是瘋了!」過分平靜的話再次點燃了周辭清的怒火,他單手捏住她兩邊臉頰,睥睨著視死如歸的她,「就算你是叛徒,我也不會讓你死。」
他承認自己一直沒有徹底信任阮語,哪怕已經下定決心讓她當周太太。
父親在世的時候總是跟他說,做周家家主,多疑是必要的,能信任的自己有自己。因為一旦下錯一步棋,等著他們的會是萬劫不復。
這件事裡,他懷疑的不止阮語一個,所有他能想到的有可疑的人都查了一遍,而阮語是最後一個——如果不是前面都沒有找到,他不會將目的定在她身上。
過去空白的一周里,忐忑的又何止是阮語,他也每時每刻都處於煎熬中。
他一直在想,要是阮語真的是那個背叛者,他要怎麼辦?
殺掉?他捨不得。
但不處理,就代表著要將家族所有人的頭顱放在斷頭台上。
所以在看到阮語跪下找東西的時候,他失控了。
洪水般的無措與驚慌也無法把憤怒沖淡,他憤怒的不止是出賣情報,更恨她說的愛他是如此廉價。
不,或許不是廉價,也許只是一句謊言。
怕極也恨極的他直接占有了她——只有這樣,他才有征服感,才會認為自己還有能力控制住阮語,可以在兩邊斷頭台中間苟且偷生。
就在他掙扎之際,被關緊的木門被敲響幾聲,邵震一如既往冷淡的聲音在外面響起。
「周少,正辰那邊有消息回來了。」
此話一出,擁抱著的二人都下意識看向對方。
替阮語整理好凌亂的衣襟,周辭清拿起槍起身:「進來說。」
邵震應了聲是,開門走進一步,反手關門,一點要入侵周辭清私人領地的意思也沒有。
「船運公司的會計承認自己收了披拉十萬美金,換這個月的通行單據寫法。」
聽到這裡,兩顆緊繃的心霎時緩和下來,然而邵震要說的還不止這些。
他補充:「不過會計只承認收取賄賂,矢口否認竊聽器是他安裝的。這一點應該沒有撒謊,畢竟他根本沒來過西苑。」
一瞬間,書房裡的氣氛再次凝固,連空氣都靜止不動,在小心圍觀這場誰才是獵物的戲劇。
「我知道了。」周辭清率先開口,聲音里的疲憊任誰聽到都為之驚訝。
阮語又將目光放回周辭清身上,他眼睛裡也只有她,和未退的血絲,淺淡的瞳仁有渙散的光流動,不復堅定。
哪怕抓住了這次事件的真正臥底,竊聽器的事依舊沒有解決。
她才是問題本身,現在只能看周辭清如何抉擇。
「好像還是沒能洗脫罪名呢。」
阮語看著他手裡的格洛克17,苦澀一笑:「當年你就是用這把槍救下的我。」
再把視線放在周辭清臉上,木然看進他緊蹙的眉宇間,然後緩緩閉上眼睛:「開槍吧。現在能死在同一把槍下,我們也算有始有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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