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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辭清來去匆匆,阮雨還沒來得及點頭,那副寬闊的後背又消失在轉角樓梯位。
客人來得很快,她剛捧著茶具準備上樓時,玄關處站著兩個體態挺拔的保鏢,想來那位客人也是極為尊貴的。
這是阮雨第一次走上三樓,才從二樓拐了個彎,一扇大門阻隔著,不過門沒關,裡面說話的聲音她聽得一清二楚。
「堂哥,當初你說自己肯定終身監獄我才答應當家主的。現在那些人保你出獄,我當然害怕從雲端跌下。你不喜權力頂端的位置,我可愛慘了。」
阮雨推門而進,談話並未因此終結,兩個男人各占羅漢床兩邊,隔著點著沉香的小几,一個慵懶半躺,一個盤腿端正坐著。
她上前把茶具放好,又聽躺的周辭清慢悠悠開口:「你如此提防我,又何必把章正辰留在身邊。」
周宴琅笑得溫和無害:「沒辦法,我太缺人了。之前裝窩囊裝得太像,根本沒人發現我,現在看到我踩著你上位又懼怕我,我太難了。」
洗好茶葉後,阮雨把深褐色的茶湯倒進茶杯遞給周辭清,他卻只讓她放下:「我答應過你的事就肯定會做到。她喜歡太陽,我不會這麼蠢重新回到地底下。」
「你真是愛慘了阮語。」
「哐當——」
斟茶的手一滑,不菲的紫砂壺摔了個身首異處,周宴琅沒什麼誠意地沖她笑:「抱歉,忘了你也叫這個名字了。」
她好像知道,自己能被周宴琅選上的原因了。
周宴琅待的時間不長,阮雨剛把周辭清的午飯擺好,腳步聲又從樓梯上傳來。
「堂哥,我給你準備了點好東西。止痛藥這種東西打進去的比吃進去的見效快,況且這幾年你應該也吃出耐藥性了吧?」
阮雨偷偷往外看,兩位身形相當的男人並排走著,誰也不肯讓誰。
「周宴琅,我有本事托你上位,就有本事拉你下來,別一再挑釁我。」
強風灌入空蕩蕩的大廳,周宴琅回頭看樓上的她:「看來晚上會下雨。」
然後笑眯眯地拍了拍周辭清的肩膀,「堂哥,或許乾燥的非洲草原更適合你定居。」
深夜時分果然如周宴琅所言下起了大雨。
擔心二樓的窗戶還沒關,阮雨摸黑走出房間,一股似有若無的酒味瀰漫著整棟別墅。
沿著光一路往前,她走到大廳,光正是從樓梯頂端灑下來的,昏黃溫暖,又塵埃在裡面旋轉,像會發光的八音盒。
她踮起腳尖走上樓梯,隔得遠遠看見窗戶關得好好的,正要下去,樓上卻傳出陣陣痛苦的悶哼,隱忍著巨大的痛楚。
閃電劃破黑夜幕布,狂風把豆大的雨滴掃在玻璃上,就像翻騰的海浪,把空氣都灌滿水氣。
這是個會令周辭清崩潰的夜晚。
痛苦的聲音從未間斷,阮雨怕他會出事,快步跑上三樓,輕輕叩響沒關緊的木門:「周先生,你還好嗎?」
房間陷入安靜,阮雨等了幾秒,裡頭終於有人聲發出:「進來吧。」
光線一瞬間便寬敞,阮雨沒有立刻進去,看見穿著睡衣的周辭清坐在羅漢床上,腳邊灑滿白色小藥片。
她認出來,是止痛藥。
「找我有事?」
溫暖的燈色並不能渲染好周辭清的臉色,他白著一張臉,手臂擋在眼前,只因為在跟她說話才露出一點視線。
被他虛弱地審視著,阮雨有些無措,吞吐著問:「我、我,需要我把那位周先生留下的針劑拿上來嗎?」
小几上的水杯空了一半,她猜到周辭清已經服了藥,但看得出沒有一點作用。
「不用。」周辭清扯過毛毯把顫抖的腿蓋住,「那是杜冷丁,用多了會上癮。」
阮雨不禁後怕,難怪他會說周宴琅在挑釁。
毛毯扯下的同時,被覆蓋著的相冊鋪陳在小几上,已經被掀開,還有幾張照片被抽出放在上面。
似乎都是周辭清的照片,不過邊邊角角的位置總有那麼一部分姣好五官露出。
她看得入神,不知有人也在看她。
「這是我太太拍的照片,她叫阮語,耳元阮,語言的語,是一名攝影師。」
或許疼痛最能引出深藏的脆弱,阮雨抬起頭時,周辭清正看著相冊,神色溫柔,眼睛似乎載著今晚的雨。
她膽子大了點,向他介紹自己:「我是雨水的雨。」
不過周辭清似乎沒有要了解她的意思,拿起一張照片:「這是她在香港利東街拍的,那時正值聖誕,她說想去看那裡的天使燈。」
於是他就放下所有工作陪她去了。
照片裡的阮語只露出上半張臉,而後方的周辭清單手捧著一棵迷你聖誕樹,無奈而寵溺地看著攝影者的背影。
「她在西苑種了很多茉莉花。因為她的家鄉有很多賣花的婆婆,她們把茉莉花串成手環,給小姑娘戴上的時候,都會講很長很長的祝福。她說三朝回門就要回她的家鄉,聽聽婆婆們對我們的祝福。」
阮雨問:「那你們去了嗎?」
周辭清放下花海的照片,換成拿起一張在床上拍攝的照片,裡面的阮語露出了左半邊臉,桃紅色的眼眶裡充滿狡黠。
那是歡愛後殘留的灼熱溫度,把她環在懷裡的周辭清臉上也有這一抹緋色。
「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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