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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善道走進門,一頭汗:「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堵車!來遲了!」任新正:「來,我給你正式介紹一下,這位是江州中醫藥大學副校長吳善道,吳教授!我覺得你們的強強聯手,一定會讓中醫發揚光大!」劉長青:「好好好!太好了!任教授,這次呢也算歪打正著,您給我指條明路,我也幫您把師承班那個樓都修繕一下,不然又是漏風又是堵水的。」正說著,包廂門被敲了幾聲,孫頭頭的聲音傳來:「劉先生閃送,麻煩給個接收碼!」劉長青一邊說「進來」一邊對任新正解釋:「我特地安排人給你送來你愛吃的松茸,剛下飛機,新鮮的!」孫頭頭戴著鴨舌帽,帽檐壓得很低,抱個大箱子站在門口:「接收碼是多少?」然後她環顧四周,把箱子放在旁邊的餐檯上,隨手抬了抬帽檐擦了擦汗,任新正看到她的臉,喊道:「是你?」劉長青:「765558。」孫頭頭輸完密碼,向後退了兩步,禮貌地沖任新正鞠了個超過90度的大躬,退步出門,反手帶上門,匆忙走了。吳善道連忙站起來:「哎!頭頭!你去哪?哎!……頭頭還兼職,你知道嗎?師兄?」任新正面色又開始鐵青。
任新正站在任天真房間門口,看到任天真對著電腦敲敲打打,任新正抬手敲了敲門。任天真:「爸,找我有事?」任新正:「你跟頭頭還有聯繫嗎?」任天真:「沒有。」任新正:「她是你師祖,又是你同學,你怎麼一點心都沒有呢?她在做什麼你知道嗎?」任天真看任新正一臉不高興,故意說:「那她也是你的長輩呀!又是你的學生,你要是有心,幹嗎來問我呢?」任新正:「你!……」任天真:「哦!不對,你把她趕走了。既然趕走了,就既不是我同學,也不是你學生了,咱倆關心她,不是顯得多餘?」任新正嘆了口氣:「你以後是要當醫生的,你觀照的功夫還不夠啊!這方面,你真不如頭頭。講起來在醫家薰染這麼多年,怎麼心就那麼硬呢?」任天真:「爸,你到底想說什麼,直說行嗎?」任新正欲言又止,氣得肝鬱,甩手走人。
任天真看著爹遠去的背影賊賊地笑,這時手機震動,他拿起來一看是孫頭頭髮來的微信:「我滴孫,我今天快件有點多,要遲一點去找你。對了,你記得把我的板兒帶上!」任天真想到他爸剛才想關心孫頭頭又說不出口的憋屈樣一下笑了出來,心情愉悅地給孫頭頭回微信:收到!夜宵要帶點嗎?孫頭頭:太孝順了我滴孫!
宋靈蘭走到門口,問任天真:「你幹嗎以氣你爸為樂?」任天真:「我又不是你,我幹嗎要哄他高興?」宋靈蘭在兒子頭頂拍一巴掌:「小兔崽子!你爸拉不下臉,你就去叫頭頭回來嘛!」任天真:「我不給他這個臉。他要叫他自己叫。」
孫頭頭回到宿舍,宿舍里人聲鼎沸,餐桌被當作牌桌,打牌的、圍觀的擠了好幾個人。地上都是瓜子皮、花生殼、菸頭、啤酒罐。室友甲:「頭頭,你回來啦。哎哎哎,給你們介紹一下,這是我室友,人稱『頭哥』。」眾人:「頭哥?看起來像女娃子?」室友甲:「她在我們眼裡就是個男孩兒!再說了,這裡哪有女生宿舍啊!」
孫頭頭點頭示意,走到床邊,發現另一個室友在地上鋪了幾張蛇皮袋,整個人平躺在上面劃手機。孫頭頭小心繞過他,把包甩到上鋪:「濤叔,腰還疼呢?」濤叔:「沒事,過兩天就好了。」孫頭頭:「你這樣不行,這都疼好幾天了,去醫院看看吧。再說,地上涼。」濤叔:「我才不去,去醫院又要請假還要花錢,不值當。」孫頭頭:「你不是有社保嗎?」濤叔:「傻了吧,公司把我們的社保都交在外地,在江州看病用不上。」孫頭頭:「命是自己的,該花的錢還得花。我學過醫,根據我對你的觀察,你這靠躺著養,會落下病根。」濤叔:「你別吹了,你要是學醫的能到這兒來?」孫頭頭沒接話,搬過一張小凳子當桌子,從床底下掏出筆墨紙,盤腿坐地上,默默開始抄《心經》。濤叔:「就你這家當也不像個學醫的。」孫頭頭不再說話,在喧囂的「三個蛋!一對王!」和抖音的BGM中安靜地寫字。
濤叔:「你這毛筆字,寫得像鱉爬,架勢弄得像端公打坐,這弄哪一出?」孫頭頭:「你不懂,這是我學醫的功課。我老師說,我天天練,堅持十年,等我32歲的時候,開方提起毛筆,字一上紙,病人就升起信心了。」濤叔:「拉倒吧!說你堅持送十年快遞我都不信,更不要說十年之後你能看病了。大手一揮跟你說十年後的事的人,都是耍流氓。」孫頭頭不再說話。濤叔:「還挺專心。我看你就是泥鰍,還憋了跳龍門的心。你要認命,你這樣就是寫十年,也就是送個快遞。」孫頭頭:「哪怕就是送快遞,那也不一樣。我以前送快遞,毛毛糙糙,脾氣火爆,現在送快遞,平心靜氣。同一件事,心轉了,人就高興了。」濤叔:「你說得對,我不能打擊你。人活著,夢想還是要有的,孩子啊,你搬大件要小心,不然像我這樣,連十年快遞都送不了了。哎喲!我的腰!」孫頭頭嘆口氣,站起來,跪在濤叔面前,拿手在他背上揉:「是這兒疼嗎?這兒嗎?」濤叔:「哎喲喲,好像給你弄得更壞了!」
一早,孫頭頭就站在任新正診室門口等,看見任新正從拐角處走來,孫頭頭大喊:「師父!」任新正:「你怎麼在這兒?」孫頭頭:「我有個朋友腰壞了,我想求您給他看看。」任新正:「看病掛號,你在這裡幹什麼?」孫頭頭:「他沒有錢,能不能先賒帳?我掙了錢,我會幫他還醫藥費的。」任新正:「你知道找我看病多少錢嗎?」孫頭頭:「不知道。」任新正:「你一個月的工資。」孫頭頭:「這麼貴?!你不說大醫治病必當安神定志無欲無求先發大慈惻隱之心嗎?你都知道他沒錢,還收這麼貴?!你說一套做一套!」任新正:「喲!看樣子每天早讀有作用嘛!懟起我來還引經據典。我知道他沒錢,但我知道你有錢。」孫頭頭:「我也沒有錢。」任新正:「你怎麼會沒有錢呢?沒錢你能事事都往身上扛?我知道你孫頭頭是最有能耐的!這點錢,在你這小意思!」孫頭頭:「師父,我錯了。我不喜歡學醫,所以抽個空就想出去玩,是我把師承班的學風都帶壞了。」任新正:「你還嘴挺硬,你是打算一個人扛到底了是吧?那這樣,先去把診費繳了,再把你朋友抬過來我瞧瞧。」孫頭頭:「能先瞧嗎?我分期付款。」任新正:「你把我這當花唄嗎?還分期!沒錢不要看病!」孫頭頭沒回話,忽然就跪在任新正面前一個勁磕頭。任新正:「頭磕破了也沒用。你嘴那麼能說,你嘴呢?」孫頭頭並不說話,就一直磕,任新正嘆口氣:「把你朋友抬進來吧。」孫頭頭驚喜抬頭,轉身往外跑,跑了兩步,孫頭頭又突然回身磕一個大頭,然後往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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