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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不早告訴我。」
許念抱怨。
陸文州解釋自己也是昨天才知道兩人就在瑞士,想著過年還是要熱鬧些的,這才發出邀請。
許念懷疑他是故意的,可仔細想想,感覺對方也沒必要瞞著。
簡單熟悉後,四人一起站在廚房包餃子,文慧嘰嘰喳喳個沒完,講她這些年在國外的生活和學習,又講她媽的新男友。
最後說到雷蕾,她裝模作樣的退後一步,用手裡的勺子做話筒,「現在我給大家介紹下我的女朋友!」
許念下巴都要驚掉,身旁的陸文州則要淡定得多。
當事人倒是大方,招呼文慧過來幫自己擀麵皮,兩人肩挨著肩,髮絲纏繞在一起,看起來真是好不恩愛。
許念在心裡默默嘆氣,這傻姑娘到底是沒聽自己的。
吃完飯大家一起搓麻將,用撲克牌計數,文慧在兩個兄長那裡賺得盆滿缽滿,笑嘻嘻的向雷蕾炫耀。
雷蕾陪她一起鬧,每次都能精準猜到對方缺什麼,然後把兩人坑來的牌都給了文慧。
燈光下,許念遞給陸文州一個眼神,對方收到後但笑不語,許念卻看得出神。
已經記不清從何時開始這個霸道專橫的人開始變得小心翼翼。
他們之間經歷過太多的愛恨情仇,最近一個月仿佛返璞歸真。
在雪山腳下的小鎮,過起了如同二十年前那段相依為命的日子。
有沒有被治癒許念無從而知,他能看到的是,男人在不計後果的豁上一切,讓自己經歷一次重生。
可這真的值得嗎?
文慧的笑聲讓許念陷入短暫的回憶,所以當病症發作時,他顯得慌亂無措。
他不想被人看到自己難堪的樣子。
尤其是面對這個自己曾愛護過的妹妹。
陸文州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幾乎是瞬間將許念從椅子上抄起,衝進臥室鎖上了房門。
陸文慧怔怔看著這一切的發生,直到屋子裡傳來摔砸東西的聲音,她才茫然看向一旁的雷蕾。
雷蕾握了握她的手,表現出與外表截然不同的成熟,「等他們出來,我們就當什麼都沒發生。」
文慧像只聽話的小狗,抹掉了眼角的淚,用力點頭。
半小時後臥室重新陷入平靜,陸文州將虛脫的愛人抱上床,蓋好被子,獨自出門去找醫藥箱。
他被許念用床頭的玻璃杯砸到手背,傷口不淺。
文慧坐在陽光房為他包紮,觸目驚心的傷口,讓她忘記了自己的保證,眼淚大顆大顆滾落,滴在傷處,疼得陸文州「嘶嘶」倒吸氣。
「對不起對不起。」她慌忙道歉,卻依舊止不住淚。
雷蕾站在客廳里沉默望著,沒有去打擾兄妹二人。
陸文州摸摸文慧的頭髮,像過去一樣包容著她的每一次錯誤,「大過年的哭什麼。」
文慧再也忍不住,推開藥箱撲進了哥哥懷裡。
陸文州舉著受傷的右手,用左臂將小妹牢牢固定在懷中,聽她壓抑的哭聲,然後發出長長的嘆息。
這麼多年過去,家裡最小的老么也在不知不覺間長大。
對於家人,他已了無牽掛,唯一的寄託全在那一個人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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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念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走出房門,見文慧和雷蕾正擠在廚房裡準備午飯。
小姑娘間的打鬧,光看著就能讓人感覺世間美好。
他向二人打了招呼,並為昨夜的掃興道歉。
雷蕾性子直爽,說沒事就真的沒當回事,邀請許念一起加入,還虛心請教了廚師機的用法。
文慧笨手笨腳幫倒忙,卻為大家帶了許多歡樂。
直到落座,許念才想起家裡少了個人,問二人楠封陸文州呢?
文慧奇怪,「大哥沒告訴你嗎?家裡有事要他回去一趟,後天就回來啦。」
許念突然丟了叉子奔回臥室拿手機,看到對方留下的簡訊後才稍稍安心。
他們很久沒分開了,他低估了自己對男人的依賴。
下午的治療是雷蕾和文慧一起送許念去的,時間比平時延長了一個多小時。
沒有陪伴,他在慌亂中抓住了身旁的護士,被對方呵斥鬆手。
好在許念當時太過痛苦,沒心思計較。
事後同房的病友告訴他,這裡的護士都是如此,只是你一直都有家屬陪同,遇不到而已。
這讓許念產生了極度的不適,並非憤怒,而是自責,強烈的,如同洪流般湧上的自我厭棄。
即便如此,他依然掩飾得很好,在回程的途中還能順路陪文慧去超市買零食吃。
然後就在當天夜裡,他從閣樓的窗戶跳了下去。
這次比之前嚴重得多,他摔得頭破血流,還搭上了兩根肋骨以及一條手臂。
還在國內的陸文州收到消息後連夜買了回程的機票,在開往機場的路上,他情緒波動得厲害,險些就要痛哭出來。
才一個月,他就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精神壓力。
這比過去任何一場商業合作都要難得多,面對愛人的無助,除了陪伴,他幾乎束手無策。
他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患者家屬都是如此。
他覺得許念是在逼自己。
這實在太殘忍了,他知道自己是他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可他卻要逼著他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