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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受不了。
真的受不了。
這讓他覺得過去那一年多的堅持和忍耐簡直像個笑話。
那麼怕疼的一個人,渾身上下被折磨得體無完膚,卻仍不肯放棄。
是為了什麼?
不就是有盼望著朝一日還能見對方一面。
結果呢?
當他拖著血淋淋的身軀穿過整片荊棘叢後,等待他的居然是一句,「你是誰?」
可想而知,那一刻聞舒所受的衝擊到底有多大。
在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他幾乎不願面對這個男人,光是想起就要抓狂。
怎麼能忘記呢?
怎麼會忘記呢?
他憑什麼忘記!
聞舒將自己反鎖在屋子裡,在聞鈺無助的敲門聲中,險些要把自己逼瘋。
直到某天,他聽到那個小小的聲音隔著門板問自己,「小叔叔,你又要拋下我了嗎?」
那一刻聞舒才恍然記起,這世上還有一個人在與他承受著同樣悲傷。
甚至更加不安。
在他為失去哥哥而痛苦掙扎的這段時間,聞鈺又何嘗不是?
他的爸爸也忘記了他。
從某種角度來說,他除了聞舒,就再沒有親人。
「午飯想吃點什麼?」
聞舒見男人緩緩睜開眼瞼,微笑著問。
聞濤見到他,反而將眉頭皺的更加深,「去樓下隨便吃點。」下午還要拿報告單,所以不能走遠。
聞舒點頭,將他扶起身。
聞濤的腦損傷尚未恢復,所有的行動都需注意,稍不留神就會摔倒。
起身站穩後,聞濤很快便將自己的手臂抽離,那感覺就像是在刻意與對方保持距離,這讓聞舒覺得受傷。
當然,這麼做是有原因的。
聞濤剛恢復意識的那段時間,聞舒迫切的想要對方記起自己,於是在某個深夜,他利用安眠藥強姦了對方。
因控制了劑量,聞濤得以在中途醒來,強烈的暈眩和陌生又熟悉的快感令他幾乎喪失了反抗能力。
他被釘在床上,無助的大口喘息,那聲音與聞舒的申吟雜糅在一起,就好像兩人真的在做愛一樣。
這讓聞舒受到鼓舞,由此更加賣力,甚至不惜跪下來做一些他曾經最嗤之以鼻的事。
在完成第一次後,他聽到聞舒伏在耳邊激動的叫自己名字,又瘋狂的親吻他的嘴唇,這導致聞濤的整個口腔都是淚水的咸澀味道。
他在巨驚下感到一陣噁心,拼命推搡對方胸口,可聞舒就好像一塊黏在身上的狗皮膏藥,無論如何都無法擺脫。
於是,他真的吐了。
仰臥的姿勢令他險些窒息,耳畔是聞舒的大呼小叫,他很想告訴對方安靜些,可他沒力氣說出那麼多話,只能虛弱的呵斥對方,「滾開。」
房門被敲響,他知道那是自己的兒子。
憤怒、憎惡、恐慌······無數激烈的情緒交織在一起,令他那脆弱的大腦不堪重負,暈眩襲來,陷入黑暗的前一刻,他聽到聞舒握著他的手向自己哭訴,「不要這樣,哥,別這樣對我,求你。」
兄弟相親,罔顧人倫!能做出這種事,聞濤不理解聞舒在委屈什麼,明明是他才先動手的一方,怎麼反倒成了自己的錯?
這次的事對聞濤刺激太大,他在醫院躺了整整一個星期,再次醒來時,第一眼見到還是聞舒。
本來就瘦的一個人,在這七天裡幾乎水米未進,看起來比他這個躺在床上的病人還虛弱。
「你醒了。」
聞舒向他擠出笑臉,可下一秒,那笑容便僵在了嘴角,他分明看到了聞濤高高揚起的手臂。
聞舒不知所措,像個不懂做錯了什麼的孩子,幾秒後反應過來,他問聞濤,「你是要打我嗎?」
聞濤滿腔怒火,手臂舉在空中,卻無論如何都落不下來。
不知道為什麼,中邪一樣,冥冥中有一股力量在阻止著他。
「打不下來吧?」
聞舒歪過頭看他,黑白分明的眸子,宛如一柄鋒利的刀子,帶著悲傷又戲謔的笑。
聞濤定定望著他,心中對自己這個弟弟簡直厭惡到極點。
怪不得過去自己寧願遠走他鄉,也不肯與他生活在同一個屋檐,那根本就是迫不得已的逃離!
他在等聞舒繼續說那些大逆不道的話,可過了很久,對方什麼都沒說,只是很難過的笑了下,眼睛中浮動著水光,對他道:「我向你道歉,上次是我的錯,你不要生氣,以後我再也不會做這些事了。」
著實出乎意料,聞濤停了片刻,到底還是心軟,皺著眉頭問,「你保證?」
聞舒笑得更難看,如同極力忍耐著什麼,雙手死死抓在衣角上,用力點了點頭,「我保證。」
他不會再拿哥哥的性命開玩笑,陰陽兩隔的經歷有那麼一次足以令他後悔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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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夜這天,許念去探望彥鶴,託了許多關係,最終得到的答覆是,對方不想見。
對此許念有些難過,將準備好的餃子和水果托人帶進去,期望彥鶴的心裡能稍微舒服點。
這之後許念驅車趕往火車站,在那裡,還有另一個等著他的人。
離開這天,方振沒拿多少行李,二十三歲那年他第一次來到江城,手中也只提了一個行李包,那時他剛畢業,懷揣夢想,滿腔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