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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讓秦諾和先去旁邊等,他就乖乖坐過去等著。
值班的小護士覺得,一定是霸王花得罪了哪個病人或家屬,人家喝醉酒過來激情報仇的。所以她沒有通知穆勒,而給保安室打了電話。
護士的休息室在這層樓的病房區內,和護士站隔了一道門,這扇門白天開著,晚上過了八點就會落下,防止患者夜晚外出活動。
穆勒自打銷假回來就連軸轉了一個多禮拜,每次睡覺都很沉,當然聽不到外面發出的動靜。
秦諾和已經快把天花板都掀了,他鬧著要見穆勒,左右扭動著想要掙開保安的牽制。他就不明白了,穆勒是他男朋友,他來看一下怎麼啦?
「穆勒是我青梅竹馬,是我第一最好的朋友,一個禮拜前剛剛成為我的男朋友了,你們怎麼就不信呢!」
秦諾和說著說著有些委屈,自從病房一別,他開始換著花樣地稱呼穆勒:
「男朋友,小寶貝,小公主,寶寶,親親,小心肝。」
而穆勒對他的稱呼只有一個——秦諾和,連「諾和」都沒有,就那麼連名帶姓地叫著。
好了吧,現在自己來看他了,卻要被保安當作是在尋釁滋事,還要把他趕出醫院。
秦諾和即使醉了酒也不敢大聲喧譁,怕吵醒正在休息的病人,於是與保安展開了漫長且無聲的拉鋸。
接著,穆勒便揉了揉脖子,推開了病房區的門。
引入眼帘的是被人制住了雙手,眼淚糊了一臉的秦諾和。他轉了轉腦袋,反覆確認自己不是在做夢,秦諾和確確實實在凌晨三點被保安押在精神科病房的門口。
秦諾和正兀自心酸,餘光里看到了穆勒,瞬間心情振奮,激動地要向他靠近。
保安手裡的力氣又重了一點,加上本就是反扭胳膊的姿勢,給秦諾和疼得差點跪下,瞬間醒了酒。
值班的小護士一溜煙跑到了穆勒身邊:「哥,有患者家屬來找事,被我們給控制住了,我剛想報警。」
穆勒羞憤交加,用手捂住了眼睛:「不用報警了,我認識他。」
見保安還是沒鬆手,穆勒的聲音弱不可聞:「他是我朋友,男……男朋友。你快叫他們放開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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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諾和被保安放開了,酒也醒了,理智緊接著回來了。
穆勒迎著來自同事和保安的曖昧的目光,把他帶進了休息室。
穆勒給秦諾和倒了杯溫水,遞給他的時候,發現對方正乖乖地坐在椅子裡,低著頭一副做錯事情的可憐樣。
以前一起上學的時候也是,秦諾和仗著學習好,總是不好好寫作業,偶爾他說出去打球,打著打著就和隔壁班的男生打起來了。
穆勒每次想罵他,他就是這個反應:認錯態度端正,絕不再犯做夢。
穆勒把水放在桌子上,端起秦諾和的臉,耐心地給他擦眼淚。
「怎么喝了這麼多酒呀?」他問。
「因為太想你了,我就喝醉了。」他答。
嘿嘿,穆勒笑了起來,把紙巾放在他的鼻子下面:「哼—用力擤一下。」
秦諾和有些不好意思,接過了紙巾自己擤。
穆勒笑著說:「不用不好意思的,干我們這行什麼樣的事情都處理過,這個根本不算什麼。」
秦諾和卻認了真:「照顧病人是你職責,但我不是你的病人,我不想讓你看到我邋裡邋遢的一面。」
穆勒繼續逗他:「不是病人?那半夜三更大鬧精神科的人是誰,在精神科門口痛哭流涕的又是誰?」
秦諾和把紙巾拋進桌下的紙簍里,拉過穆勒抱進懷裡,「那你說說是誰?我剛剛可是聽見了啊,你跟同事說了我是你的男朋友。」
把人抱在懷裡,軟蓬蓬的一團,秦諾和的思想和手腳一起變得不老實,故意在穆勒頸間吐氣,膩膩歪歪地要給人種草莓。
穆勒看表,還差十五分換班,剛剛值班的小護士可以進來睡個覺。他坐在秦諾和的腿上,扭扭捏捏地拉開桌下貼著自己名字的抽屜。
「一身酒氣臭死了,你快去刷個牙,我們還能再待十分鐘。」
秦諾和聞令,將他放下,接過一次性牙具衝進了洗手間。
精神科的夜晚不像外科或者急診那麼繁忙,一般留兩個值班護士就可以。秦諾和剛剛美滋滋地衝掉了臉上的泡沫,就看到鏡子上面的警示鈴忽閃著紅光。
他聽到穆勒奔出房間的腳步聲,怎麼偏偏在這個時候出事了?
走出休息室時,他看到一隊醫生護士正帶著急救裝備往走廊深處匆匆跑去。他也跟去,心中暗自祈禱,千萬別是那間病房,千萬不要再讓穆勒傷心。
一定是因為現在是凌晨,窗外漆黑一片,日月星辰一同沉睡,神也不去聽任何的願望。
所以當他趕到,看到了穆勒癱倒在晚香奶奶的病床邊,嘴唇輕輕顫著,整張臉褪盡了顏色。
監測儀上的線條逐漸走平,發出刺耳的鳴音,像是悲壯的告別的號角,嗚嗚哀嚎著將人拖入地獄。
☆、別離多
天際出現第一道亮光,晚香奶奶的搶救工作結束,生命體徵平穩,看起來與以往沉睡時無異。
值班醫生跟穆勒關係不錯,也不願意給他無意義的希望,穆勒這些年的委屈與辛苦,整個科室的人都看在眼裡。他是個倔強的人,在這場黑暗的生死馬拉松里,不知疲倦地奔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