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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不能領證,秦母還是帶著穆勒去買了鑽戒、手錶、床品還買了幾副紅艷艷的喜字掛在他們居住的小房子裡。
最後一天他們去照相。
先拍秦諾和與穆勒兩個人,他倆穿著情侶款白襯衣,襯領兩邊用金線刺著兩個數字,左邊是18,右邊是28。
他們約定每年都來拍一張,左邊的數字不變,代表18歲情定終身;右邊的數字逐年增加代表兩人愛意綿長。
閃光燈咔嚓,定格兩張乾乾淨淨的笑臉,從十八歲到二十八歲,他們眼中屬於少年的那份青澀正漸漸褪去,但他們心中的堅守與熱愛讓這兩個人閃著耀眼的光芒。
初心未改,方能矢志不渝,不戀往事,也不羨少年。
之後秦諾和離開位置,穆勒和穆哈哈兩人拍了一張家庭照,穆哈哈長這麼大還沒化妝照過相,他心裡緊張,照相館的助理撤走了秦諾和坐過的凳子,他便渾身侷促地站在穆勒身後,兩隻手捏著白色t恤的下擺,視線飄忽不定。
秦諾和站在照相師傅後面叫他的名字,擺出各種鬼臉哄他放鬆,不小心連帶著逗笑了坐在前面的穆勒,畫面瞬間溫馨和睦,秦諾和特別喜歡穆勒純真的笑臉。
最後是全家福了,秦家新加入兩位家庭成員,秦父秦母換了一套顏色喜慶的唐裝坐在椅子上,後面站著臨時套上米白色羊絨衫的諾和穆勒,他倆胸前別了朵小紅花,在純色衣物上更加顯眼。穆哈哈仍是一臉茫然,穆勒拉著他的手,塞了張貼紙給他。
貼紙上印著「你真棒」,穆哈哈看到熟悉的事物精神有所放鬆,學著哥哥和「嫂子」把貼畫貼在了胸口正中,泛著一股得意勁兒。
這張照片接近一小時,不是因為秦父受不了反光燈下意識眨了眼,就是因為秦母覺得兒子在她腦袋頂上比了個耶很老土,穆勒笑得臉都僵了,暗暗擼起毛衣袖子。
秦諾和一把攔下:祖宗誒,穆哈哈都沒什麼反應,你不要在這個時候炸毛。
有長輩在穆勒當然不敢炸毛,只是笑容越來越僵硬,趁著秦母補妝偷偷和秦諾和咬耳朵,說自己再笑就要嘴角抽搐了。
秦母回來坐定,穆勒立刻乖巧,秦諾和看在眼裡,喜歡到恨不得拉他過來狠狠抱著。
閃光燈又開始霹靂啪啦地閃,穆哈哈覺得無聊張著嘴打了個哈欠,秦諾和忍無可忍啄了穆勒的側臉,這時秦父憋不住放了個聲音乾脆的屁,秦母一臉嫌棄地狠瞪他一眼……
那天他們明明拍出了宜室宜家的照片,秦諾和和穆勒卻獨獨喜歡這張。最後五臉假笑的全家福掛在了秦家客廳,秦母是個爽快人,逢人問起便說照片裡是兒子、兒媳和乾兒子。稀鬆破爛的這張被他們倆印出來擺在了辦公室桌上和他們家的客廳里,每當穆勒想起過世的爸爸和奶奶,哭一陣子再瞥一眼照片,就會瞬間覺得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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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諾和的一個跨國研究項目即將落成,由於他是主導人,合作書將由他代表棉大,與過來訪問的一家英國大學代表人聯合簽名……這是他科研工作的一項重要進展,從今天起,他可以堂堂正正地告訴他人,自己是個天文學家了。
簽約這天,穆勒也從醫院趕來。簽約現場根本沒有他想得那么正式,甚至所謂「現場」也不過是秦諾和的那個擁擠而凌亂的辦公室。
他到的時候,英方的合作代表已經來了,秦諾和記得早上穆勒一臉認真地說著要來見證他人生的重要時刻,就拖著對方等到穆勒現身才捨得拿出合同。
秦諾和即將落筆,穆勒抓了抓他的衣袖,從兜里掏出自己的準備的禮物,說:「拿這個簽吧。」
那是一支抵得上秦諾和半個月工資的鋼筆,上次看到是在大年初二時精品店的旋轉展示台里。
秦諾和將它捧在手心裡細細觀賞:深棕色的筆桿配鍍鉑金筆帽,筆夾上飾有一顆黃星。他小心翼翼地擰下筆帽,金制筆咀上有雕花淺紋,握筆處呼應穆勒最珍視的禮物之一,上印兩組小字,左轉是平安、右轉是如意,
穆勒又拽他袖子提醒他趕快簽字,他鄭重落筆,滿心感動。
他向合作夥伴介紹穆勒,對方聽到他的名字,低著頭重複兩遍:「MuLe、MuLe……」
他恍然大悟,抬起頭拍著秦諾和的肩膀:「Qin, this is so romantic!」
穆勒茫然,老外倒是不見外,從帶來的檔案袋裡抽出秦諾和的研究履歷給遞給他。
前面幾頁是題目又長又複雜的研究論文,後面是他的觀星成就。秦諾和18歲上大學後開始專業性觀星,這些年零零總總有不少發現。
他一共觀測到兩顆超新星,因為坐標距離較遠,一顆命名為546088-Mu, 另一顆命名為546089-Le。
他利用業餘型望遠鏡發現了一顆小行星,給它編號5460-917,後三位是穆勒的生日。
隨著他的研究重點逐步轉向木星,他開始命名自己觀測到的環繞在木星周圍的小行星,有的叫Mu, 有的叫Le,有的叫Mule,還有幾片叫做Vileplume(霸王花)的星雲……
穆勒不在他身邊的十年裡,他把他融進了自己的興趣和工作里,融進生活的空隙里,也融進了浩渺的宇宙中。
他沒讓穆勒消失,穆勒一直都在他的觀測範圍里,成為了激勵著他的力量,讓他可以將惦念與祝福裝進更加廣闊的概念里,只要抬起頭就可以寄送問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