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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遠的,開車到我爸媽家只要1個多小時。」
褚瑜還是非常憂心,眉心皺起來,眼神在床單上胡亂游移。
「莊尉,他們會相信我嗎?」
「我和他們說,會的。」
「我覺得他們不會,」褚瑜說,「換做是我,我也不會信的。莊尉,你那麼好,但是你看看我呢?他們在網上都是怎麼評價我的?」
莊尉想要反駁,但被褚瑜攔住了。
褚瑜情緒漸漸又激動了起來:「我根本不知道要怎麼和長輩說話,我只接觸過自己的爸媽,我都不太會和他們正常交流,到了你爸媽面前我要說什麼?我怎麼表現才能讓他們對我改觀啊?我解釋的再多,他們願不願意相信呢?莊尉,我現在真的不敢去,下次吧,好不好,下次吧?」
莊尉默然良久,才說:「是我沒考慮你的心情,我知道了,我會和他們解釋的。」
剛才,褚瑜看起來恢復地不錯,看樣子是緩過來了,願意和朋友們一起想辦法,為自己證明清白,所以莊尉自然而然地以為,褚瑜沒事了。
其實怎麼可能沒事呢?
莊尉又重複了一遍:「我們不去了,沒事。」
他要把褚瑜重新拉到懷裡,褚瑜躲閃了一下,但還是靠了過來。
褚瑜靠著他,說:「我要是清清白白就好了,沒有那些輿論造謠我,就能去見你爸媽了。莊尉,我也想……重新有個家,你說要給我個新的家,我很想那是真的。」
「我說的都是真的。」莊尉說。
「嗯,我知道,是我自己不夠好。」褚瑜的聲音變得很小,小到莊尉差點以為他快睡著了。
兩人之間安靜了一會兒,褚瑜又說:「其實,我本來就有點睡不著。」
莊尉便很縱容地說:「那先不睡了,我們聊聊天。」
「嗯,」褚瑜小聲說,「以前我就很怕被別人指指點點的,小學的時候有一次,讓介紹家庭成員,我那時候還不懂,當著全班面說我是被領養的,然後不知怎麼的,全校都知道了,好多老師也知道了,經常有人討論我,他們背對著我說話,還要讓我聽見,我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莊尉也是經常被人拿來議論的,但那不一樣。褚瑜的處境,他從沒經歷過。
「所以我特別不想讓別人知道這些……高中的時候我夏天也要套長袖外套,就是因為我媽打的重了,手臂上看得出來。我很害怕被別人知道我家裡這些情況,還會像小學那時候一樣,被人指指點點。」
莊尉翻了個身,從背後環抱住褚瑜,親吻他的脖頸,再到頸窩、肩膀,隔著衣服撫摸他的蝴蝶骨。
這些地方看不出什麼痕跡了,但是莊尉知道,褚瑜身上,處處都有往日的痕跡,看得見的和看不見的混合著,拖拽著褚瑜,不讓他自信地抬頭走路。
莊尉邊親,邊低聲說:「別怕,你不會再被別人欺負了,我可以照顧你的,任何事情都能解決的。」
褚瑜微微發抖,說:「莊尉,你看我這些疤,覺不覺得丑?」
莊尉迅速回答:「不醜。」
「真的嗎?可是我覺得很醜。」
「不醜,一點也不醜,褚瑜,你的身體其實很性感,你自己不知道。」
莊尉有時候說情話很直接,經常讓偏向保守的褚瑜面紅耳赤,但在今天,褚瑜沒有臉紅。
他的臉色甚至有點蒼白泛著青色,嘴唇顫抖,眼神驚懼,只有在看著莊尉的時候,褚瑜才表現得安心一些。
「我覺得好冷,」褚瑜說,「你不要放棄我,莊尉。」
莊尉扯了一邊被子過來,用被子和自己的身體,把褚瑜牢牢包裹住了:「別怕,相信我。」
褚瑜被他裹著,扭頭問他:「你說,為什麼有的人就是要遇到這麼多苦的事?」
莊尉說不出來。他也覺得,褚瑜的苦難太多了。
褚瑜繼續問:「為什麼我小時候是這樣的呢?為什麼人總是忘不掉過去呢?」
莊尉湊上去,親吻他的嘴唇。
他幾乎是在用自己的體溫來傳導給褚瑜,因為褚瑜手腳都是冰涼的,嘴唇也是冷的。
莊尉斷斷續續吻著他,邊說:「不會。」
又說:「不會的,人總是可以忘掉過去的,我著陪你呢。」
「嗯。」
褚瑜把臉貼到莊尉肩膀上。
過了會兒,褚瑜小聲地抱怨說:「你骨頭好硬。」
莊尉說:「那你睡下去一點,別睡骨頭上。」
他聽褚瑜的聲音變得很軟,咬字含含糊糊的,便知道是困了。剛才褚瑜睡不著,又情緒激動了一陣,現在靜下來,肯定又睏倦了。
「想睡了嗎?」
褚瑜輕聲說:「嗯。」
「那睡吧。」
「我們不去了對吧……你家?」
「嗯,放心,不去了。」
莊尉看著褚瑜總算安心地閉上眼睛,有點無奈。他這麼憂心忡忡見莊尉父母的事,把這樁事情看得那麼重,甚至超過了個人名譽在心目中的分量。
大概是真的非常在意家庭和家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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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莊尉陪褚瑜去店裡,把損壞的餐具重新選購了一批,之後就回了Twinkle的大樓處理公務。
褚瑜的店裡今天客人比往常少很多,一看就不尋常。但是,也有非常暖心的客人特意跑來和他說自己「願意相信他」,害的褚瑜差點在顧客面前掉眼淚,很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