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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趙景珩背影消失在機場入口處,車內的兩人這才終於稍微緩和了一些,宋尋靠在椅背上幽幽道:「這就是你大周末地非要拉我出來一趟的理由?」
「是你自己之前非要好奇我哥是不是和我長得一樣的。」白景聿聳聳肩,「現在親自看下來感覺怎麼樣?」
宋尋搖搖頭:「完全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了……」
「你們倆雖然五官確實很相似,但是氣質,背景,以及過往的人生經歷完全不同,這些後天因素把你們倆完全塑造成了兩個截然不同的人。」宋尋回頭看著白景聿道:「很難想像……那曾經有機會是另一個版本的你。」
「那……」白景聿饒有興致地摸了摸下巴,突然福至心靈道:「你更喜歡哪個我?」
「……」宋尋無言以對地望了他一眼。
「開個玩笑,別這麼緊張。」白景聿迅速打了個哈哈道:「上次請你吃飯結果因為中途出了案子把計劃搞得一團亂,再怎麼說也得重新你補償一份。而且救命的恩情我無以為報,唯有不可辜負——說吧,你想吃什麼?」
「什麼都可以,你選。」宋尋無視了白景聿所謂的「玩笑」,只是淡淡地目視著前方道,「我是病人,腥辣忌口即可。」
「沒問題,那就由我安排。」白景聿在一處紅綠燈路口掉了個頭,然後駛離了中央大路。車子在僻靜的小路拐了幾個彎,再次匯入車流時已經到了沿江步行街的一角。
臨近傍晚,江面上的夕陽正好,晚風已經不似冬日寒冷。宋尋默默跟著白景聿下車,看著他領著自己一路朝江邊走。細微的暖意吹拂在臉上,居然也讓人有一種臨近夏日的清爽感。
「你要帶我去哪裡?」
「保密。」
·
宋笑笑一覺醒來發現外面的天已經完全黑了,白景聿的車不在旁邊,四周圍安安靜靜,什麼聲音都沒有。
它所處的地方是一間陰暗密閉的地下車庫,白景聿特地在這裡給它開闢了一塊區域,裡面放了一隻大型犬專用狗窩,墊上了柔軟的法蘭絨墊子,好讓這隻虛弱的小鬼睡個飽覺。
車庫的門鎖著,不過任何物理的格擋畢竟都困不住鬼魂,於是它穿過水泥牆和鐵門獨自飄回地面,趁著夜色出來接接地氣。
不遠處就是晏江市刑偵支隊的辦公大樓,遙遙望去,那棟樓還有些燈沒有關。宋笑笑想當然地以為白景聿這個點還在單位,便沿著街邊的角落逕自朝那邊過去。
大街上人不多,一輛正準備歸隊的警車從馬路上緩緩駛過,在路過便利店時停在了路邊。「老陶,我去買瓶水,你等我下。」
「快點,一會兒我還急著下班呢。」刑警陶陽東疲憊地耷拉著眼皮,朝隔壁回了一句。
「好嘞。」
駕駛位的人跳下了車,火急火燎地衝進了便利店。隨後副駕駛方向搖下的車窗里探出一隻叼著煙的手,陶陽東百無聊賴地把頭望向窗外,試圖靠吹風讓自己清醒一下。
警車上閃爍著的紅藍警燈亮得耀眼,不遠處的宋笑笑被車頂的那束光吸引著,不由得多看了幾眼,這一眼便正好看到車窗里露出的那張臉。
宋笑笑當即愣了一下,它那雙空洞的眼睛並沒有任何情緒。它飄過去,停在距離車門不到兩米的地方站定,直勾勾地目視著陶陽東的方向。
陶陽東今年剛過五十歲生日,不需要再熬上幾年就可以光榮邁向退休。他那張飽經風霜的臉上寫滿了歲月留下的痕跡,在整個支隊也算得上是數一數二的老人。平時就算是副支隊長白景聿也會敬他幾分薄面,在外勤任務上多照顧他一下。
眼下陶陽東剛跟著外勤組的小伙子們調查完井倉街的命案,正在回支隊的路上。他坐在副駕駛,視線範圍內的街道上冷冷清清什麼人都沒有。
外面並沒有在颳風,不過陶陽東突然莫名其妙覺得身上很冷,這種冷侵入骨髓,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阿嚏!」陶陽東揉了揉鼻子,滅了菸頭把窗戶搖上。
從便利店出來的馮銳回到車上,順手遞給陶陽東一瓶可樂道:「老陶,給,冰的。」
「不了,這麼冷還喝冰的,一會兒該你串稀。」陶陽東縮了縮脖子道:「外面降溫了?」
「沒有啊,今天二十多度呢。」
馮銳啟動了車,把手搭在車窗上吹著風,沒開出幾米距離,陶陽東催道:「你給我把窗關上,冷死我了。」
馮銳無奈地縮回手把車窗搖起來,隨後他看了一眼瑟瑟發抖的陶陽東道:「老陶,你該不是感冒了吧?晏江這都春天了你至於冷成這樣嗎……」
陶陽東並沒有接話,他把手縮進袖子裡,整個人蜷縮在副駕駛上,如果仔細看的話,他甚至還有點發抖。
馮銳看他可憐,便只好加了一腳油門,把車開回支隊。
「時間不早了,你趕緊回去吧。」馮銳把車停在大院後對著陶陽東道:「要是不舒服的話你明天就請個假,反正你都快退休了,白副不會說你什麼。」
陶陽東朝他搖了搖頭,他拉開車門,有氣無力地往辦公室走。陶陽東的背佝僂著,好像馱著什麼很重的東西似的。以至於馮銳看著陶陽東的背影,感覺他有一種說不出的疲憊。
末了,馮銳不放心地喊了一句:「老陶,你沒事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