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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留哪也不是我能決定的啊。」嚴喆被強行打斷了剛才的思路,一邊在電腦上輸單子一邊愁著臉道:「不過經過我的深思熟慮,感覺如果繼續留在急診外科倒也還不錯。」
宋尋笑了笑道:「不嫌我這忙?」
「主要是宋老師人好,這裡的龔主任太兇了……」嚴喆半捂著嘴壓低了聲音道:「像滅絕師太一樣天天折騰我們,是在是受不了啊。」
「嘴上沒把門,當心身後有人。」宋尋笑了笑從嚴喆手裡遞過藥道:「謝謝。」
「不客氣宋老師。」嚴喆朝他揮了揮手,見宋尋拿著藥離開大廳,直接朝門外走去。
醫院外,白景聿的車已經停在了大門口。宋尋很自然地拉開車門,見白景聿正在打電話,他便逕自坐在副駕駛,然後把塑膠袋裡的藥放在置物箱裡安靜等他。
宋笑笑默不作聲地靠在車后座上,兩隻小短腿盪在座位下。見宋尋上車,宋笑笑興奮地朝他揮揮手。
宋尋便朝它笑了笑道:「乖,一會就送你回家。」
一旁的白景聿此時正把手肘撐在車窗上,皺著眉頭朝著電話里道:「景江分局今年是不是流年不利?年前的爆炸案還沒完全偵破,現在又來一個命案,他們塗隊是不是不想管事兒了想直接躺平?剛才直接就把案子提交到了市局,搞得好像我必須得給他擦一屁股屎似的。」
電話對面的江明懷道:「你也體諒他一下,他確實也是干不動了。副隊的位置一直空著,他一人頂倆做了這麼久,又是個快退休的。上面找不到人接替他的活,只能就這麼暫時撐著。頂多到年底,我再怎麼著也給他調一個副隊過去。」
「說起這事兒,江副,我正打算跟你說一聲,我們這的陶陽東剛剛跟我申請調去景江分局……嗯,對……我知道,我沒跟你開玩笑,這是他自己的決定,我也不好多說什麼。要不這樣,這次的案子我看就讓他帶著分局的人先過去看看吧,畢竟是咱市局的老手了,專業水平沒什麼問題。等這個案子結了,合適的話就讓他正式留下。一來分攤了塗隊的壓力,而來老陶年紀大了,也算給他一個交代。」
電話另一頭的江明懷道:「你的意思我知道了,剩下的事你自己決定吧。」
「行,那就這麼決定了,我替老陶謝謝江副。」
掛了電話,白景聿回頭看了一眼宋尋,見他坐著已經乖乖把安全帶都系好了,嘴角不自覺地露出一個笑容,「也謝謝宋醫生。」
宋尋回過頭看了他一眼,他眉宇之間的線條深沉有力,夕陽透過擋風玻璃斜斜地照在他臉上,給這張稜角分明的臉蒙上一層並不明朗的暖意。白景聿笑起來很好看,帶著一種足以讓人寬心的安全感。
這一瞬間宋尋居然覺得這樣的光景應該是正好的,如果時間可以在某一刻停止的話,再也沒有什麼比現在這樣更好的選擇了。宋尋淡淡地看著他,然後道:「藥給你配好了,記得按時吃。」
「得嘞。」白景聿從塑膠袋裡取出藥盒子,愣愣地看了一眼上面的字,然後反覆確認了好幾次道:「……還少膠囊?這藥是開給我的?」
宋尋道:「這次高分貝的瞬間刺激雖然並沒有給你的耳膜造成直接影響,不過根據你的描述,我發現你有神經性耳鳴的症狀,主要還是常年加班導致生活不規律造成的。這個藥有溫腎補脾的作用,對你的神經性耳鳴有輔助治療的幫助。」「哦,是這樣……」白景聿揚起嘴角,一腳油門把車開上大街,「我看這上面的說明還寫著養血益精補腎壯陽……」
宋尋:「……怎麼了?」
白景聿:「差點想問怎麼不試試就下診斷了。」
油門的轟鳴聲中,宋笑笑發出了一聲鏗鏘有力的「嘎?」,不過聲音幾乎被車窗灌進來的風聲掩蓋住。宋尋嘴角抽了抽,假裝自己什麼都沒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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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江華府,位於新城區毗鄰景觀區的高檔別墅群,周圍就是一條綿延數公里的沿江景觀帶。每當夜幕降臨,晚飯後散步遛狗的人會陸續占據這塊區域,直到深夜來臨,人群陸續回家休息,景觀帶重新恢復夜的寂靜。
時間往前倒推幾個小時,接近當天下午三點半,保安隊長周愷正開著電動車進行例行巡邏。夕陽即將西沉,這個時間點的人比較容易犯困,迎面的江風微微有些暖意。行至景觀帶步行道的最偏遠處,周愷把車停在江邊,打了個哈欠,然後從口袋裡拿出了手機準備摸一會兒魚。
正當他低頭的某一瞬間,他眼角瞥到不遠處的噴泉雕塑下有個不太和諧的黑影。他定了定神,仔細一看確實像是有個人趴在那裡,於是周愷騎著車兜過去,停在距離雕塑不遠處的空地上。
噴泉所在的圓池子大約有五米直徑,中間豎起的雕塑努力朝著歐式典雅的風格看齊。池子裡有不少散射的夜景彩燈,平時為了防止意外漏電於是在周圍搭建了隔離護欄,確保兒童不會因為踏進水池戲水而發生意外。
不過此時那個人影正以一個扒拉著護欄的姿勢趴在水池旁邊,從背影望去,很像是一個醉漢昏睡在了那裡。周愷一邊走過去一邊嚷嚷:「喂,誰在那裡,快起來。」
那個人影紋絲不動,於是周愷轉到他旁邊,見這個人看起來是個穿著普通的中年男人,便俯身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醒醒,你聽得見我說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