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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景聿愣愣地看著他,半晌他終於無可奈何地點點頭,「可以,你贏了。」
話說到此,宋尋適才鬆了口氣,好像心裡有什麼大石頭終於平穩落了地。
白景聿看著宋尋轉過身去繼續擇菜,目光卻久久都沒能從他的身上挪開。
事到如今,白景聿心裡始終有個疑問不敢問出口。
自從不久前他和宋尋在會所儲藏室發生監控視頻里的那件事開始,從最初夏冉冉拉著同事一臉興奮地看監控視頻,到後來明知山暗示他「人家宋醫生對你什麼態度你自己就沒有感覺出來?」,再到前幾天陸彬一臉「我很懂」的表情主動指給他看宋尋的住處……
雖然宋尋事後矢口否認了自己當晚昏迷時的某些胡話,但身邊這些熟悉或者不太熟悉的人一次次地給白景聿製造著一些似有似無的心理暗示,讓白景聿開始懷疑起宋尋是不是真的對自己有意思。
雖然白景聿這個直男因為本人長期情商低的內在原因和加班狂魔屬性導致沒空考慮人生大事的外在關係,造就了他近三十年始終保持著戀愛次數為零的記錄。
不過如果非要認真起來捫心自問,他本人倒也不是很排斥同性對自己的好感。
反正尋常正經人家的爸媽是不捨得把姑娘交給他這種無依無靠的浪子的,有這麼個溫柔體貼的居家好男人和自己攜手下半生的幸福生活,聽起來倒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更何況自己對宋尋也挺有好感,想要獲得更進一步發展也是有空間的。
但是這一切的前提,是你起碼得跟自己講清楚,不能總這麼躲躲閃閃吧……
白景聿其實很多次想當著宋尋的面把這事問清楚,但習慣了在審訊室冷著臉鐵面無私審問犯人的白景聿,在面對這件事時卻怎麼都腆不下自己的老臉來。導致白景聿每次想向宋尋開口時,都能因為各種原因把自己活活憋成一個悶罐啞巴。
不問清楚怕兩人的誤會越陷越深,問了又怕自己自作多情把關係搞得太尷尬。
白景聿思來想去覺得再這樣下去不行——既然宋尋死活不肯承認,那自己總得找機會試探一下,萬一就猜對了呢?
眼下宋尋正在砧板上處理剛買回來的牛肉,白景聿盯著那塊肉愣著正出神,突然聽宋尋嘆氣道:「這塊肉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值得你看這麼久?」
白景聿一驚,回過神道:「喔……我沒在看肉。」
宋尋回頭瞥了他一眼,「那你在想什麼?」
白景聿自然沒法說出自己一直想問的那個問題,於是他換了個姿勢把手搭在冰箱上,指了指客廳,假裝很隨意地換了個話題:「我是在想……宋笑笑接下來該怎麼辦。」
聽到這話的時候宋尋手裡的動作停了下來,他看了一眼廚房對面的書房道:「這小鬼被人拔了舌頭不會說話,也不會寫字,我問不出它的執念,只能儘可能讓它多存在一些時日。」
「從來我就只會降妖,沒人教過我怎麼養它們。」白景聿自嘲道:「想不到這世間有能力把它們供養那麼大的人,居然是一心想利用它們去害人的壞人。」
宋尋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突然反問道:「你的本職工作不是警察麼,怎麼會想到去捉妖?」「嗐,還不是因為我天生能感覺到周圍有靈體,小時候身體不好老見鬼,長大了發現這個本事放在破案上還挺能派上用場。野外找屍體沒我不行,那簡直比搜救犬還靈敏……後來我就找了個師父指點了幾天,業餘時間還能賺外快給人去看看宅子。」
宋尋道:「你還有師父?」
「也不是什么正經拜師,就是閒來無事的時候向人家討教過一二。」
白景聿刻意隱瞞了自己所謂的師父就是晏大名譽教授神棍邵的事實,繼續低聲道:「不過宋笑笑這件事純屬意外,最開始我還挺愁的,總感覺給自己惹上了個大麻煩。不過現在和它在一起相處久了,剛剛聽你說它隨時都會消失,我這心裡還真有點不捨得。」
白景聿說著話的時候,宋笑笑已經緩緩喝完了瓷碗裡的雞血,它晃晃悠悠從房間裡飄出來,站定在離兩個大活人不遠的地方。
白景聿看著它,它蒼白的臉上兩隻無神的眼睛空洞地望著自己,嘴上還有一圈紅紅的雞血,看起來像剛吃過小孩的惡鬼。
白景聿看著它,這個場面簡直詭異到了極點。
宋尋看不下去,抽了張紙巾走向宋笑笑道:「過來擦擦嘴,怪嚇人的。」
宋笑笑咧開嘴,它大概本來是想對宋尋笑的,但是一張嘴雞血就從嘴邊流下來。白景聿別過頭,強行讓自己忘記這個令人難忘的畫面。
「人鬼殊途,你手術後身體還沒完全好,家裡養著這麼只小鬼終歸不好。」白景聿背對著宋尋道:「我看還是我把它領回去,我家有個獨立的地下車庫,沒窗戶,平時陰暗也沒有陽光,我可以單獨開闢一個角落給它待著。」
宋尋還沒來得及開口,宋笑笑就有了反應。它朝白景聿的方向飄了幾步,期待著喊了一聲:「叭叭。」
然後又看看宋尋道:「麻麻。」
白景聿無語地看了它一眼,也不知道這小東西是怎麼學會在這節骨眼上推波助瀾的。
宋尋似乎也愣了一下,不過他對這件事還什麼都表示,宋笑笑就表達出了非常想跟白景聿回去的欲望。於是白景聿順勢敞開一側大衣讓它躲進去道:「進來,外面光線強,你別探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