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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大多都是三五成群準備聚會的年輕人,這讓這個背著雙肩包的男人在周圍喧囂的環境裡顯得有些格格不入。在路過一個拐角時,一個低頭玩手機的年輕小伙不小心和他撞了個滿懷,年輕人倏然抬頭,抱歉道:「……對不起!」
「讓開。」中年男人雙手護著包,兇巴巴地朝對方瞪了一眼。年輕人不滿地看了一眼面前這個衣冠楚楚的中年男人,卻終於在他很有壓迫性地注視中敗下陣來,灰溜溜地離開。
中年男人微微皺眉,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胸前的背包,重新朝安檢口走去。
在通過安檢區域的時候,這個男人一改剛才威風凌厲的樣子,突然縮了縮脖子,混在人群中默不作聲地往裡走。卻還是被眼睛雪亮的工作人員攔了下來,「這位先生,背包請過一下安檢。」
「別動……我這裡面都是貴重物品!」他低聲道了一句。
「那也需要過一下安檢,您放心,不會損壞包里的物品。」安檢員說著想伸手去協助他脫下書包,然而中年男人突然朝後躲了一下,很小心地盯著對方。他躲在鴨舌帽下的眼神有一種說不出的敵意,這讓安檢員起了一絲疑心。
「先生……所有包裹都需要過安檢,如果您實在不放心的話,我可以協助您走人工安檢通道。」安檢員再次重申。
不過這一次中年男人並沒有打算強行違逆對方,他遠遠看到地鐵即將進站,突然抱起包緩緩往後退。一直退到安檢以外的區域,最後坐在了休息椅上。
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裡,他始終保持著這麼一個相同的姿勢一動不動地觀察著來往的人群,他並不離開也並不進站,就好像成了地鐵站里的一尊雕塑。
隨著下班高峰的來臨,地鐵里的客流量越來越大,而早就注意到他的安檢人員終於按捺不住內心的疑慮,低頭朝對講機里講了些什麼,不久之後兩個駐站民警徑直朝他走了過來。
「先生,你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
中年男人一動不動地抱著包。
「先生……您想去哪裡?」
正當民警打算再次向他問話的時候,中年男人終於緩緩伸出手取下頭上的鴨舌帽,摺疊好後一絲不苟地放平在膝蓋上。然後他脫下雙肩包放在手邊,一隻手搭在拉鏈口,這才抬起頭道:「把所有出口都關上,讓地鐵停下。」
「……你說什麼?」平時習慣了見各種奇葩的民警只以為是遇到了一個沒坐過地鐵的土鱉,忍住了內心的不屑道:「先生,地鐵有嚴格的線路規劃,我們無法中途讓它停下……如果您是因為沒有趕上這一班的話……」
中年男人緩緩拉開雙肩包的拉鏈,裡面露出一小塊反光物質,在頂燈的照射下,似乎有什麼煙霧狀的東西正在像孢子一樣緩慢散發出來。
其中一個民警定睛看了好一會兒,還以為是自己的眼花了,然而還沒等他打算再看一次,中年男人突然緩緩起身,臉色陰冷道:「我再說一次,關閉所有進出口,讓地鐵停下……」
他摘下帽子和墨鏡,微微拉開雙肩包的一角,民警瞄了一眼他的背包,又抬頭看了一眼他的臉,瞬間倒吸了一口涼氣。
「你……你是那個……邵、邵東承!」「沒錯。」
中年男人詭異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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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日繁華的市中心空空蕩蕩,遊客早就被驅散到離地鐵口五百米以外的地方,警車在慢車道旁排成一縱列,交織在一起的紅藍警燈幾乎照亮著整個街區。
無人機在高空監視著這裡的一舉一動,特警、消防、急救……各條線的應急人員都在現場隨時待命。
周圍居民樓里的人小心翼翼地觀望著外面的動向,卻又害怕這種未知的恐懼,只好畏畏縮縮地從窗戶後露出半個頭來。
「東區清場。」
「西區群眾全部撤離。」
隨著對講機里的聲音逐個匯報,現場的布防越來越周密。
江明懷站在指揮車旁一手叉腰一手撐在車頭,不安地催促道:「嫌疑人攜帶的不明泄露物質的成分分析出來沒有?」
「還沒有,但是我們懷疑和神經細胞毒素有關。」對講機另一頭的防暴隊員聲音明顯隔著某種隔離氣膜,聽起來模糊不清,「現場有多名人質出現了幻覺,群眾有恐慌的跡象,再不對疑犯實施抓捕的話怕會引起更糟糕的反應。」
「再等等……邵東承控制了中控室,還有一輛地鐵被困在半路,車上有幾十個人質。」江明懷攥緊了拳頭,似乎他深知嫌疑人邵東承攜帶物質的危害性,「別在這個節骨眼上激怒邵東承,先穩住他——市局的談判專家呢,怎麼還沒來?!」
「來了,正在試圖和嫌疑人交涉。不過進展不快……」防爆隊員道:「對方堅持要見到白副支隊才肯開始談判。」
「嘖……白景聿還有多久到?」江明懷低頭看了一眼手機。
此時剛過傍晚七點,暮色降臨,西方的天際線還剩最後一點橙光。還有一會兒,天空就會完全變暗。
「剛剛聯繫過,他說已經在來的路上了。」身旁的刑警指了指遠處的大燈道:「咦……那邊那輛是不是……」
話音剛落,一輛白色大奔穿過警戒線迎面駛來,在距離江明懷約十米的地方停在了路邊。
白景聿推門下車,副駕駛的宋尋緊隨其後。兩人一露面,周圍幾輛早已經等候多時的警車裡就同時跨下了幾個刑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