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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景聿關掉了耳朵上的同聲耳機,手中的筆在紙上草草寫了一行字,隨後他把紙舉起來,把寫著字的那面朝著劉安誠,指了指上面的內容。
劉安誠嘴唇動了動,表情似乎驚訝到難以言喻。
審訊室的單面玻璃外,葉謙敲了敲耳機,確定了好幾遍是白景聿單方面關掉了同聲設備。背後做監聽的同事朝他投來困惑的目光,葉謙攤開手,聳了聳肩。
審訊室內,白景聿避開葉謙的方向,用一種及其輕微的聲音對著劉安誠的方向道:「Ouroboros,意思是銜尾蛇,我想你應該知道,這個詞還有一層含義,是不死循環。」
劉安誠一怔,剛才的混混模樣全然褪去,整個人像被抽了魂,臉色異常慘白。
如果說剛才的試探只是為了測試劉安誠的心理防線的話,那現在開始才是真正的審訊。白景聿知道,當自己說出Ouroboros的真正含義的時候,自己已經占據了較量的上風。
但是這還遠遠不夠,想要摧毀一個人的心理防線,必須要擊垮他埋在心裡的最後一道關口。
白景聿放下手上的紙筆,整個人前傾注視著劉安誠的眼睛,一字一頓地問道:「你知道沈殷這個人嗎?」
劉安誠眼神飛快地閃了一下,下一秒似乎是在思考到底應該怎麼回答。不過那一瞬間的眼神並沒有逃過白景聿,白景聿知道自己賭對了方向。
「想要炸毀多個地點需要很多的材料去製作炸藥,而普通群眾是很難購買到足夠量的材料的。」白景聿緩緩道:「晏江這幾次爆炸現場都出現了一個黑衣人的身影,不過據我們對這幾次爆炸現場的分析……認為憑他一個人很難完成這項需要周密部署的工作,所以後面應該有幫手。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你們應該認識。」
劉安誠低聲道:「我不知道你說的是誰,也沒見過什麼黑衣人,你憑什麼說我們認識?」
白景聿笑了,他直直腰,看似輕鬆地換了個靠著椅背的坐姿,然後慵懶地看著劉安誠道:「解藥CLUB的股東和你們老闆是老朋友,會所被炸了,你們老闆於情於理都應該迅速出手相助,還能這樣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繼續坐在包廂里喝茶,等著警察上門?」
劉安誠目光躲閃,內心正在做著劇烈的鬥爭,然而他依舊抱著一絲希望反抗道:「可是當天的爆炸並沒有造成什麼人員傷亡的影響,大廳里也有很多玩兒的人繼續待著沒走,你憑什麼……」
「就憑這個。」白景聿丟出一張照片,照片年代久遠,看起來已經泛黃了。不過邊角沾著血,看起來觸目驚心。
劉安誠不知道為什麼不敢去拿起來,他探出身去看了一眼,上面赫然是沈殷在實驗室的工作照——那是白景聿從宋尋帶血的大衣里無意間翻出的照片。
「這個人……原來你早就知道……」劉安誠從嘴裡硬擠出幾個字來,聽起來乾巴巴的,「你早就知道你還問我……你們警察問話就喜歡這麼繞彎子套是話是嗎?」
「也沒有故意套你的話,剛才大部分都是我猜的。」白景聿收起照片道:「有些細節我原本不太確定,不過現在我能確定了。沈殷曾經就職於一家私人實驗室,八年前意外失蹤,應該和曾經的一個鴻光項目有關。在他失蹤之後不久那家實驗室就做了更名,變更了股權,也就是現在的Ouroboros,銜尾蛇實驗室。」
劉安誠低著頭,眼睛一直都沒敢正面看白景聿。單面玻璃外的審訊警踱了好幾個來回,焦頭爛額終於忍不住問葉謙道:「白副關了耳麥在裡面跟他說什麼,這不符合審問的規矩啊。」
「要不你自己衝進去跟白副說。」葉謙橫跨一步把門讓開,審訊警站在門口猶豫了一下,終於嘆著氣又踱了回去。
劉安誠眉頭微皺,不知道白景聿的話中是不是另有所指。不過他並沒有覺察到自己剛才是否透露出了什麼關鍵信息,以他的年紀,白景聿知道他未必親身經歷過八年前的事情。
而他要的並不是從劉安誠的身上得到什麼消息,而是想通過劉安誠帶出點什麼消息。
「沈殷沒有死。」白景聿突然冷不丁道:「他是回來復仇的。」
劉安誠看著白景聿,半張著嘴驚訝地看著他。他想問什麼,卻終究什麼都沒問出來。
第33章 宋醫生,咱倆都單身
驚蟄,一道炸雷過後,天空下起了淅淅瀝瀝的雨。
窗外的天色微亮,宋尋從夢中驚醒,眼前是一片蒼白的天花板。
他盯著旁邊冷冰冰的輸液架,花了很長的時間才回想起來自己是怎麼被救護車送來的醫院。
記憶里圍著自己轉的除了那些白大褂之外,還有一個人一直不停地叫著他的名字。
宋尋當時痛到說不出話,他只能眼睜睜看著那個滿臉是血的男人一路瘋狂地抓著自己自己胳膊。
宋尋在朦朧當中似乎聽到那個人在質問自己為什麼不聽他的指揮,為什麼要一意孤行去做鋌而走險的事。
宋尋用僅存的意識去順著思考對方提出的問題,胡亂地回答著一些話,想藉此平息對方的怒火,即使這個時候他感覺到自己的體溫已經開始在緩慢下降。
儲藏室里他和白景聿之間發生過的一切純粹是為了掩人耳目,宋尋為此心知肚明。
至於為什麼要替白景聿擋槍,宋尋只記得自己當時對白景聿說了幾句類似於「朋友的本能」、「換做是你也會挺身而出」這樣冠冕堂皇的話,他並不知道自己當時在意識朦朧之中一不小心把內心深處的回答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