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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團濃霧就像有生命一樣從門縫內向外溢出著,就算在能見度很低的夜裡也能看清那股比夜更深的黑色。
那門框外的空氣就好像是一汪突然被倒了墨汁的清水,黑色的濃霧在視線範圍內擴散得越來越大,最後凝聚成一隻漆黑的爪子向白景聿撲面而來。
「我去……」
白景聿一驚,腳下飛快往後閃開一步。在後背撞上牆的那一刻,他從大衣口袋裡快速抽出一張符紙,在還沒來得及掐滅的菸頭上一抹,符紙當即便燃燒了起來。
那些血紅色的符文在黑暗中一閃而過,那宛如有著實體一樣的黑爪在碰到符文的一瞬間突然縮了回去,隨後所有的黑霧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逃回了門縫裡。
寂靜的屋子裡重新恢復了鴉雀無聲,只有白景聿加速的心跳聲證明著這裡剛剛發生過的一切。
於是他乾脆一不做二不休,上前一步踹開了臥室的房門,透過手電的強光在屋子裡快速掃視了一圈,最後迅速把目光定格在房間角落裡一隻人偶娃娃的身上。
那隻人偶娃娃倚在牆角,正以一個很自然的姿勢靠坐著。身體一半被擋在了窗簾後面,如果不是仔細看的話,很容易忽略它的存在。
不過白景聿能在黑暗中這麼快找到目標,是因為他進門不久就注意到了那雙眼睛——那雙長在人偶臉上,在黑暗中偷偷窺探著他的眼睛……好像是活的。
白景聿定了定心神,然後打開了臥室的燈,頭頂破舊的日光燈閃了幾下後保持在了微弱的光線下。
然後他從地上撿起那個人偶娃娃仔細打量了一番。發現它的材質和配飾無甚特別,無非就是某種可以隨意扭動關節的樹脂人形玩偶——白景聿曾經在雜誌上偶然見過這種叫做bjd的東西。
不過也有一些不太尋常的地方,因為他看到這隻人偶的脖子和手腕上都綁著紅繩。而且綁紅繩的人似乎是在非常歇斯底里的情況下完成的這件事,因為那些紅繩的結口處都被胡亂地打了很多個死結。
尤其是人偶脖子上的那根,用力到像是有人想要用紅繩活活「勒死」它一樣。
白景聿和人偶四目相對,有那麼一瞬間,周圍的空氣都像凝固了一樣。直到白景聿從大衣口袋裡掏出一把拴在鑰匙扣上的指甲剪,三下五除二把那幾根紅線剪斷,一時間那些呼之欲出的污濁之氣就像泉涌一樣從手中的人偶身上逃竄出來。
隨後頭頂的吊燈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之後突然滅了,整個房間重新陷入黑暗。四周寂靜無聲,可那股無形的壓迫感充斥著整個房間。此時白景聿依舊垂著頭,發現手中的人偶和剛才看起來無甚區別,不過那雙黑暗中的人偶眼珠卻已經恢復了塑料質感。
隨後他勾起嘴角笑了笑,重新抬起臉的時候,眼中只剩下殺意。
「你到底是何方造孽?」
白景聿等了一會兒,沒有聲音回答他,不過他能清晰地感覺到周圍磁場正在發生著細微的變化——有什麼東西正從他背後的角落裡一點一點走出來,最後停在了他身後大約一米遠的地方,不動了。
白景聿知道,如果他現在貿然回頭的話,說不定會被對方死前的樣子直接嚇尿。於是他乾脆不去看,背著對方幽幽道:「說說吧,你的執念。」
說這話的時候,白景聿的手已經摸上了口袋裡最凶的那道追命符,只要對方稍有動作,他就可以用最快的速度把符甩出去。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著,人的恐懼也在黑暗中開始逐漸升溫。
作為一個半路出師的兼職除妖師,白景聿給人看凶宅也有些年份了。雖說靠著天生觸靈的能力和僅存的那點知識目前為止沒翻過車,可平時看的大多是些稍微嚇一嚇就溜之大吉的小妖,真正遇到這種大凶的情況說不緊張是假的——因為他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腎上腺素正在急劇增長。
半吊子這個詞兒簡直是給他量身定做的。
「……我最後再問一遍,你到底有什麼執念。」
白景聿緊了緊手裡的力道,又嚴肅地問了一遍剛才的問題。然而邪祟一點點靠近著,似乎沒有停下的意思。
不過這一次,身後那個邪祟發出了一個聽起來很詭異,類似於「啊」的聲音。陰冷的感覺越來越近,最後那股寒意悄悄攀上了白景聿的脊梁骨,在他的外套底下留下一串潮水般的雞皮疙瘩。
直到最後一秒,被自己內心的恐懼逼到忍無可忍的白景聿終於一個猛回頭,精準無誤地把追命符按在了對方身上。
隨後只聽到一聲痛苦嘶啞的慘叫,一個目測只有白景聿齊腰高的矮小身影隨著青焰燃燒起來,很快隨著符紙一起化為灰燼。
在它消失之前,白景聿透過火光清晰地看到它滿是血水的口中空空蕩蕩……它竟然沒有舌頭!
第2章 我才是他領導
邪祟很快灰飛煙滅,只留下一地的灰燼。四周安安靜靜,什麼動靜都沒有了。
那個矮小的身影約莫是個孩童,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生前被人割了舌頭。想來其實剛才它並不是故意不回答白景聿的問題,而是根本沒法開口。
白景聿突然有一點後悔自己剛才出手太快,以至於根本沒搞清楚它的真實身份就貿然把對方弄了個挫骨揚灰。
自然現在也再沒機會問問清楚,這個生前被人拔了舌頭的小鬼到底和那個自殺的女性是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