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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既然邪祟已除,就不算白來。白景聿長舒一口氣,今天的任務姑且算是圓滿完成。
空氣中還留著一股符紙燃燒後的焦味,白景聿打開屋內的南北窗子,頂樓的穿堂風沒過多久就把殘留的氣味清除乾淨。
在那之後,頭頂的日光燈適時發出幾聲滋滋的電流音,然後重新亮了起來。
而那個被他隨手丟在一邊的人偶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白景聿看了它一眼,心裡五味雜陳。
此時才剛過凌晨一點,白景聿走出居民樓重新回到大街上。才上車,就看到手機里傳來即時通軟體的彈出消息:
葉謙:「收工沒,快回來值班,我快頂不住了。」
「剛結束,你再堅持一會兒。」白景聿把手機放在副駕座椅上,順手開了免提:「大半夜的,難道還有人去支隊查崗?」
他腳下踩著油門,車子的引擎在空蕩蕩的馬路上顯得格外刺耳。
有那麼一瞬間,白景聿心裡又一次閃過某種不太舒服的感覺,好像有什麼關鍵點的事情還沒做完。
電話那頭的葉謙壓低了聲音道:「剛聽外頭在說有案子,可能隨時要派支隊出發,我現在躲在你辦公室假裝打瞌睡。」
白景聿問道:「什麼緊急的案子?」
葉謙頓了頓道:「好像是『那個東西』……又出現了。」
白景聿:「江副局長那邊有什麼指示?」
葉謙:「暫時還沒有明確指示,特派員在趕來的路上。也有可能會讓我們先去看看現場。」
白景聿沒什麼心情仔細去問案子的內容,他的腦中依舊是剛才那些畫面,那個邪祟在灰飛煙滅之前始終朝他張著嘴,雖然滿口是血的模樣格外驚悚,但仔細想來又感覺對方並不是想害他,而是更像有什麼話沒法靠嘴說出來,便只能靠近他試圖用別的方式來表達。這麼一想,白景聿總隱隱覺得良心有些過意不去。
「對了,你幫我查點事。」白景聿道:「今天我去的這家凶宅,我要看一下房東本人的背景資料,以及以前的租客信息,最好再找幾個租客的電話……」
葉謙的語氣有些嫌麻煩:「你要那些東西幹什麼?凶宅那樁案子早就結案了。」
「讓你找就找,廢話那麼多……我跟你說啊,那樁案子沒你想的這麼簡單。房東藏了什麼關鍵信息沒說,這裡面絕對有內情。」
說話間正出神,車子駛過晏江市區某個十字路口,白景聿不經意間朝後視鏡看了一眼。這一望,竟然發現后座上不知道何時多了一雙眼睛正看著他,那雙眼睛似曾相識,再仔細一看,居然是剛才那個凶宅里的人偶娃娃!
此時它正靜靜地靠在后座上,眼睛正一動不動地盯著白景聿的方向。
這鬼東西到底是什麼時候跟著他上車的?!
白景聿當即嚇得炸了毛,手上一松,方向盤直接歪了一下。
正當他來不及把方向盤迴正的功夫,卻突然看到視線盲區里不知道何時衝出一個穿著深色外套的行人來。
眼看即將和對方撞上,白景聿奮力轉了一把方向盤,隨著輪胎下發出尖銳的摩擦聲,只聽「咚」地一聲,車子撞上了什麼東西。
強大的慣性讓白景聿的額頭重重磕在側窗玻璃上,安全氣囊不分青紅皂白地彈出來,又給他臉上來了重重一擊。
白景聿被砸得眼冒金星,顧不上痛,卻止不住地再去看一眼後視鏡。
只見那個人偶娃娃依然安安靜靜坐在那裡,仿佛剛才車禍發生時的震動對它根本沒有影響似的。
原本胡亂放在副駕駛的手機此時已經滾到了座位底下,卻還連著撥通信號。葉謙的聲音斷斷續續傳來:「餵、餵?剛剛那是什麼聲音,你怎麼了?」
「我出車禍了……」白景聿胡亂抓起手機,另一隻一手捂著淌血的額頭,剛推開車門走下車就感覺一陣突如其來的天旋地轉,「我在晏江大橋東側的十字路口,幫我打個急救電話,我好像撞到了人……咦?」
車身附近乾乾淨淨,什麼東西也沒有。非但沒有任何已經被撞壞了的車輛或物品,甚至連剛才那個突然鬼探頭竄出來的人影也一同不見了蹤影。
白景聿趕緊看了看他的車,油光鋥亮的車頭一點被撞的痕跡也沒有。
電話那頭的葉謙著急忙慌道:「怎麼了?你剛才『咦』什麼……快說啊!」
「媽的,活見鬼了……」白景聿忍不住罵了一句。
四周圍依舊空無一人,他的車打著雙跳燈突兀地橫在路中央。只剩下頭頂閃著信號燈的監控攝像頭和依舊坐在後排座椅上的詭異人偶默默地注視著這裡的一切。
沒過多久,閃著紅藍燈的警用摩托從遠處朝這裡駛來。白景聿整個人脫力似的靠在車頭等待救援,他突然感覺一陣噁心的暈眩。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居然成了整個事故現場唯一的傷員。
半小時後,距離事發地幾公里外的晏江市立醫院,白景聿捂著頭坐在急診外科診室,面對支隊領導打來的質問電話低三下四道:「嗯,我知道我知道,今天確實是我違紀,對不住了領導,不過我們這種特殊行動不也是省里之前默認的麼……什麼?您誤會了、我沒有拿省領導壓您一頭……哎你別生氣啊……喂喂?」
電話那頭突然出現的「嘟嘟」聲一點感情都沒有,白景聿無奈地放下手機,抬頭時目光正好對上坐在他對面的葉謙。只見葉謙兩手插兜,癟著嘴面無表情地嚼著口香糖,默默地看他在大領導面前吃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