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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謙等了一會兒道:「你看出什麼來了?」
白景聿邊看照片邊問道:「死者身份確認了嗎?」
葉謙道:「死者是個三十五到四十歲左右的男性,身上沒有帶隨身證件。手機被壓壞,不過SIM卡已經拿去技術隊了,身份還在確認中。另一個傷員已經送醫院搶救了,結果還在等待。」
白景聿有一句沒一句地聽著,注意力似乎都在手機里的那張圖片上。他的表情越來越嚴肅,最後終於「嘖」了一聲道:「怎麼感覺有點不一樣啊……」
電話那頭的葉謙莫名其妙:「哪兒不一樣,你倒是說說清楚啊?」
白景聿把圖片細節放到屏幕最大,在此之前出現的兩次同類案件中,他們早就各種翻來覆去地研究過了這個花紋可能存在的意義。雖然沒什麼實質性的進展,但最起碼這個圖案的細節所有人都瞭然於胸。
不過這個新出現的圖案,確實和之前的有一些細微的差別。
「中間那個是什麼,好像是個數字?」白景聿道:「再把之前的兩張圖發我看看。」
葉謙沒多久就把資料圖片發了過來,白景聿仔細對比了半天后道:「你看今天這個圓形最中間那個部分圖案,是不是比之前出現的圖案多了一條豎線?嘖……你這圖拍得實在是太糊了,根本看不清……你再去看看清楚到底那邊是不是真的多了一條線。」
電話另一頭響起腳步聲,看起來葉謙已經起身折回去了。
白景聿依舊在電話這頭自言自語:「我怎麼覺得這個多出來的一豎,和原來的部分合起來像是羅馬字符的『Ⅱ』?可是如果真的是『Ⅱ』的話,那前兩次出現的就是『Ⅰ』?這兩者之間有什麼關聯之處嗎……」
「你說對了,確實多了一條。」沒過多久,電話那頭葉謙的聲音再次響起:「同樣是某種高溫金屬類的東西烙上去的,這能說明什麼?」
「說明一,這案犯實施了某種儀式性的犯罪簽名行為,他就是個目無法紀還有病的自戀狂;二,說明有人在模仿前面兩次的犯罪行為,但是抄錯了關鍵信息。」白景聿抬頭看了看輸液瓶,瓶里的消炎藥水還剩三分之一的量,然後他超護士招招手道:「麻煩幫我拔一下針頭。」
小護士本來想呵斥他不許浪費藥水,不過在看到對方那張就算出了車禍也蓋不住天生麗質難自棄的臉皮的時候,臉頰莫名其妙一紅,到嘴的話硬生生憋了回去:「你……你這水沒掛完呢?」
「我有事要急著走,實在抱歉。」白景聿把打著點滴的手舉到護士面前,硬生生盯著她把針頭拔了,然後頂著沉重無比的腦袋晃晃悠悠想要起身走人。
「喂,小葉,我現在過來一趟……我沒事,什麼?江局不讓我來?你跟他說我不開車,我打車總行了吧……」
不遠處,宋尋默不作聲地看著白景聿衝出醫院大門,一旁的實習生嚴喆有些擔憂道:「老師,那個腦震盪,你就讓他走……走了?」
「我攔過了,沒攔住,隨他去吧……」宋尋頓了頓,轉過身問嚴喆:「小嚴,剛剛你們說的那個消失不見的病人,監控有拍到他進醫院時的畫面嗎?」
「有吧……」嚴喆道:「我從監控室錄了一段醫院門口的監控視頻,能看得出病人確實是一個人來的醫院,不過看不清他是走過來的還是坐車來的。視頻在這,老師你要不要看看?」
宋尋接過嚴喆的手機,仔細看了看視頻里那個人的樣子。
那個人的樣貌和穿著看起來都無甚特別,寸頭,身材平平,個不高。只不過宋尋留意到了一個容易讓所有人都忽略的細節——他們醫院門口正對著馬路上的一盞路燈,在那周圍無論是路過的行人還是停著的車都在路燈下投出一條長長的黑色影子。而這個奇怪的病人……他的影子呈現出的黑色要比別的物體都淡得多。
如果再仔細看的話,那個人的影子幾乎是半透明的。
宋尋默默地把手機還給嚴喆,心下突然一陣坦然。
他抬頭看了一眼自己值班室的方向,想來剛才那個特意來找自己的生魂,應該就是這個奇怪的病人。
人死化為魂,正常人類在到達死亡年齡時壽終正寢魂歸大地,靈魂和肉體一起被剝離得乾乾淨淨。
而有些枉死的魂在離開肉體的時候則因為各種原因和宿體藕斷絲連,甚至因為突然猝死等原因不明不白地死了,靈魂還沒反應過來就沒了宿體,甚至一度以為自己還沒死,便沒法通過正常途徑找到往生的路。
只不過晏江到底是個經濟發達的沿海二線城市,這個頭部遭到重創的生魂,生前到底經歷了什麼,又是怎麼慘死的?會是一起意外?還是某個還沒被公開的刑事命案?
宋尋咽下一串問號,對一臉懵逼的嚴喆道:「還是給公安那邊備個案,看看最近本地有沒有失蹤人口。病人畢竟是頭部重傷,加上還沒經過縫合處理,這樣的特徵出現在大街上應該會很明顯。」
嚴喆答應了一聲照做去了,在打發掉了實習生之後,宋尋一個人回到值班室。此時房間裡那股特殊的氣味已經蕩然無存,不過因為窗戶被他開了一道縫隙,所以這會兒房間裡的溫度下降了不少。
宋尋看了一眼牆上的鐘,此時已經接近凌晨,窗外的天空似乎已經可以窺見第一縷天光。
然後他摘下眼鏡,揉了揉熬得有些發紅的眼睛。今夜是個不怎麼太平的夜晚,魂火的消耗更讓他覺得格外疲憊,以至於他剛趴在桌子上便沉沉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