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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拍了拍陳宇觴的肩,算是無聲的安慰。
人都是護短的,比起沒見過幾面的表弟,他更偏心這個一起長大的經歷更為相似的表哥。
有那麼一個詞叫物傷其類,他和陳宇觴是一類人,都是遭到了母親的背叛。
而他們母親的小妹妹,黎傲的母親則不一樣。她是主動給那位英格蘭伯爵當的情人,即便是現在也依舊是那位伯爵的情人。
「游璃就像是一個醒不來的噩夢,明明都過去了這麼久,但還是會在黎傲出現的時候,跟著一起出現。」陳宇觴半張臉藏在了被大雪照亮的夜中,一向溫和的雙眸中染滿了痛苦。
他看著陸星河,薄唇扯出抹苦澀的比哭好看不了多少的笑。
「星星,你說如果。如果,那三個女人能像其他女人一樣安安分分地嫁人,我們是不是就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了?」
「星星你是不是早就成家生子了,年輕有為的教授,溫柔美麗的妻子,活潑可愛的孩子,多美好多讓人羨慕啊。」陳宇觴眼前出現了他勾勒出的溫馨畫面。
「哥,這世上沒有如果。」陸星河狠狠吸了一口煙,吐出的煙和白霧混在一起,他的臉藏在霧氣裡面,朦朧不清。
「就算是有那個如果,我也不會喜歡女人。有些事是天生的,沒有辦法改的。」陸星河聲音平靜,他反問道:「換句話說,哥,你希望這個如果成立嗎?你不想遇到溪准嗎?捨得嗎?」
捨得嗎?陳宇觴問自己,這個問題只有一個答案,不捨得。
只是,他在還未知取向的懵懂孩童時期,就先經歷了母親的醜陋的背叛。
自此厭惡上了女人,他甚至沒法來斷定他是天生就喜歡男人,還是因為所謂的母親而喜歡男人。
只是,他知道,無論如何他都會愛上原溪准。
只是,他想如果能發生,他一定不會畏畏縮縮地讓原溪准苦了那麼多年,他也想勇敢地去追求,去接受追求。
這幾乎成了他的一個心結,讓他在午夜夢回的夜深人靜,拿出來翻來覆去的思索。
他所求不過是能拋棄一切枷鎖,毫無顧忌地去愛原溪准,罷了。
「星星,你和端木金還好嗎?」
「哥,你和陸教授還好嗎?」
此時此刻,在不同的地方,來自於哥哥和弟弟的關心卻同時到達。
「我想,這個問題我無法用好或是不好來回答你。」陸星河目光落在將天地連成一片白的鵝毛大雪上,片刻,又移到了陳宇觴關心的雙眸上。
陸星河唇邊帶了一點上揚的弧度,緩緩說道:「這就如同,你明明知道了路途終點是什麼,那你還願意走這段未知的過程嗎?」
陳宇觴搖頭,「不願意。」
「我願意的。」陸星河緩緩說道,清冷的聲音堅定又坦誠,在這風雪的夜中有著難得的溫柔。
「即便終點是已知的,而中途是未知的。我也願意享受未知的風景,願意去體會,去感受,去銘記,享受過程對於我同樣重要。」
陳宇觴眼眸微微睜大,瞳孔微縮,呆怔地看著陸星河。
陸星河披掛著印著遊戲人物的毯子,筆挺地站在風雪中,身後是被雪光照亮的泛著淡紅光芒的天,那一雙淺淡的眸子中是平靜的荒蕪。
漫天風雪的寂寞。
陳宇觴看著這樣的陸星河,只覺得心中湧上一股悲涼和慶幸。
他比陸星河要幸運的多,他的愛人是忠誠而熱烈的,就像是一團燃燒著的火,溫暖著他早就黑了的心。
他比陸星河幸運。
「好啊~怎麼不好啦?」另一邊溫暖如春的臥室中,端木金癱在懶人沙發上,吊兒郎當地說道。
端木銀捏了捏眉心,嘆了口氣,道:「好就行,我還以為你和陸教授真的分手了。」
「哈?」端木金翻身坐了起來,眉心擰成一個小疙瘩,有些暴躁地說道:「小銀子,別人不知道怎麼回事這麼問我不說什麼,怎麼你也這麼問?」
「哪裡有問題嗎?」端木銀淡定地看著暴躁的端木金。
「有!當然有啊!」端木金拿手撓了撓那一頭的小捲毛,語氣中是顯而易見的不耐煩,「每個人都在提陸星河怎樣怎樣,煩死了好嘛。我和他就沒處過,分個大頭鬼啊!」
「沒處,你死皮賴臉地住人家裡?」端木銀挑眉。
「小銀子,注意你的措詞啊!」端木金威脅道:「敢用死皮賴臉來形容你哥我,小心哥哥揍你!」
端木銀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身形,又看了眼端木金的身形,完全不在怕的。打起來,頂多就是個兩敗俱傷。
「你沒有正面回答問題。」
「哎呀,那還不是因為方便嘛。我那小房子和這邊都離陸星河家那—麼—遠,難道每次都要去酒店嗎?」
端木銀抱著胳膊,挑起一邊嘴角似笑非笑地看端木金。
端木金心虛,把頭扭到一邊,目光落在放在桌子正中央的木盒上,更心虛了。
「如果真像你自己說的不當一回事,你何必去定製那塊星空表?」端木銀順著端木金的目光落在桌子上,也不慣著端木金,直白地問道。
「誰說是給那個老男人定的了?」端木金是死鴨子嘴硬,否認到底。
「成,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我不和你犟。」端木銀站起身,拿起托盤,走到門口的時候,回頭看喪氣地躺在懶人沙發中的端木金,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