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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琅酸澀地垂下眼皮,小心翼翼把人放在床上解開衣扣,見他一直擰著眉,又把枕頭換了個角度,像往常一樣按住齊惟的太陽穴,緩解疼痛。
呂博在旁邊看著他一系列操作,有些拿不準主意。
煩躁地摸了摸頭髮:「問你呢,齊少說你們分手了,我怎麼看都不像啊。」
要說兩人分手倒不如說在吵架。
想到剛才齊惟暴打高琅的場面,他偏頭去瞧,果然看到高琅眉骨跟嘴角的淤青,借著餘光,還掃見他纏著繃帶的手背,藏在手腕上的小臂似乎也包了。
呂博問:「哥們,要不要叫人給你拿點藥擦擦,你臉上的傷可不輕,嘖,你們兩吵架也太兇了吧,直接干架——」
「止痛藥。」
高琅冷聲打斷道:「麻煩你給齊哥備好,這段時間他會犯偏頭痛,不願意也拜託你看著他吃完,記住,千萬不能讓他再喝酒了,胃不行。」
言簡意核地說完,客氣地請他出門。
呂博暈暈乎乎地點頭,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直到走到門外都沒有想明白。
隨著關門的聲音室內徹底變的安靜。
急雨被隔絕在窗戶之外,只有斑駁的光線照在地板上,同時將齊惟熟睡的側臉照亮。
即使在睡夢中他的表情仍舊沒有放鬆。緊抿的唇部,微蹙的眉毛,就連下巴也緊繃的,跟陵園那晚一樣的防備。
憶起那晚齊惟冷漠疏離的眼神,高琅心口忽然重重一跳,仿佛有什麼東西在體內叫囂,瘋狂地掙扎著想要撕開胸膛。
高琅知道早晚會有這麼一天,也做好足夠多的準備來應對,可當真的發生時,所有可預測跟不可預料的意外都會蜂擁而至。
情感這種東西最讓人捉摸不透,也無法控制,尤其當那個人還是齊惟,這對他來說真的很殘忍。
-高琅,你究竟是誰,跟徐陽坤是什麼關係。
-回答我的問題,你他媽到底哪是真的?!
-別這麼叫我,滾。
似乎已經分不清現實跟回憶,他痛苦地抓住齊惟的手,指尖殘留的香菸味跟酒氣雜亂的混淆一團,像極了讓人上癮的藥物,致幻而著迷。
嚴格的說,只要是有關齊惟的一切,對於高琅而言,都擁有致命的吸引力。
頭一次對自己感到厭惡,面對齊惟一聲聲靈魂般的質問,嗓子根本發不出任何一個音調。
高琅相當唾棄自己沒法在齊惟面前開口,眼睜睜看著他頹敗離去的背影,卻什麼也做不了。
或許就不該貪婪地靠近,畢竟自己的人生早就一團糟。
可他控制不了,只要有一點點希望,哪怕只有一點,他都不想從齊惟的世界中離開。
果然,他太卑鄙了。
高琅從齒間發出聲鄙夷的嗤笑,短暫地沉默後掀開被子,鑽到齊惟身邊躺下,展開雙臂把人扣在懷中,跟抱著什麼易碎品一般摟著。
他完全捨不得閉眼,每一刻,甚至每一秒他都不想浪費跟齊惟相處的時間。深深嗅著齊惟身上的味道,痴纏著他,全是繾綣跟眷戀。
呂博買完藥進門,看到的就是兩人在床榻上相擁而眠的畫面,在黑暗裡相互依偎。他在門邊停了一小會,默默退了出去,把空間留給兩人。
凌晨2點暴雨停了。
高琅摸黑起身,走之前,把散落一地的物件收好,依依不捨的在齊惟臉上輕輕落下一吻,扭頭離開。
呂博蹲在走廊抽了一地的菸頭,見他要走,急忙把人攔下。
「等等,你跟我說實話,你們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你是不是,」他頓了一下,換了個措辭說,「做了對不起齊惟的事。」
高琅停住腳,寬闊的背影在昏暗的空間裡,異常寂寥。
他攏了攏黑色外套,微微低頭把帽子扣在頭頂上,帽檐的把整張臉罩在陰影里,唯有脖子上的線條暴露在光線下。
呂博:「別誤會,我沒別的意思,就是想知道——」
「沒有。」
言簡意賅地打斷,高琅偏頭看著壁畫上的眼神沒有焦距,嗓子沙啞道:「從始至終,我都沒有背叛齊惟。」
每個字都說的堅定無比,慷鏘有力。
呂博看不到高琅眼底飛快地淌過一絲柔和,以及他唇邊的弧度上帶著無盡的苦澀,只能聽到他堅決的聲音,相當認真的響起。
「我不會,也永遠不可能傷害他。」
第63章 久仰大名
拳擊俱樂部訓練場。
跟沙袋碰撞的擊打聲在場內響起,齊惟戴著拳擊手套,兇猛地朝吊式拳擊沙袋攻擊。
被汗水沁濕的碎發在大幅度動作下晃動,凌厲的雙眸,瞳孔閃爍的光芒揉碎般地散在眼眶內,像極了毫無情感的機器。
幾記重拳後,沙袋不堪負重地在空中搖晃。
齊惟停止攻擊,雙手扣住沙袋微微喘氣,掛在下巴上的汗水被拉成水滴狀,顫巍巍地脫離。
呂博從後面扔了塊毛巾搭在他肩上,擰開礦泉水,湊到他嘴邊:「怎麼樣,我這個新場地不錯吧,讓我哥給我投了這個數,狠狠坑了他一把。」說完伸出五個手指頭在他面前晃了晃。
「不錯。」
齊惟隨口說道,低頭用牙齒咬開手腕上的膠布,扔掉拳擊套,接過水瓶往嘴裡灌水。
多餘的水漬從嘴角溢出,順著流到脖子上。他隨意擦了擦,貌似不經意地開口:「宋源給我發消息,明天的晚宴跟我一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