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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枝換了個姿勢,轉過頭盯著他看,「請問和你聯繫什麼呢?一邊打工,一邊給你打越洋電話?沒那閒錢。」
「你還打工嗎?」
問出口他就後悔了。
他早應該想到的。
就當時姜家那個情況,姜枝能出國已經很不容易,肯定難負擔日常生活。
姜枝說的倒很輕鬆,「你腦子沒帶床上來吧?我不打工我吃什麼呀?」
程雋禮:「......」
姜枝困意已經翻湧了上來。
不知道為什麼,結婚以後她的睡眠質量呈幾何級數提高,也許是床舒服。
也不曉得離婚的時候程雋禮肯不肯把床分給她。
姜枝半枕著臉,「都已經過去了。」
程雋禮伸手撫了撫她的臉頰,「對不起。」
他聲音里似有無限的愧疚和惋惜。
聽得姜枝生生一激靈。
姜枝打了個長長的哈欠,「你對不起什麼?你又沒有欠我。」
說完往他懷裡縮了縮,「也不是你們家把我爸給告進去的。」
說實話,她對程雋禮有失望。
是對在他身上付出多年卻沒有回應的不甘。
但從來沒有怨怪。
程雋禮抱著她半天沒有動。
默了半晌,他貼著她的髮絲,眼神里儘是惶然,顫著聲兒,「如果是呢?」
姜枝已經睡著了。
隔天清晨。
程雋禮繫著袖扣在餐廳落座,看了眼正喝脫脂牛奶的姜枝,「上午你不是沒課嗎,怎麼不再多睡會兒?」
姜枝低頭切著三明治,「我今天去看看我爸爸。」
程雋禮沒有說話。
姜枝的爸爸就關在南城,離申城不到兩小時的路。
到服刑期滿也還有七年時間。
他抽出餐巾給她擦了擦嘴角的吐司碎屑,「我先去公司了。」
姜枝點頭,「路上小心。」
他們倒真像一對模範夫妻了。
姜枝在心底嗤笑出聲。
因為提前有過預約。
獄警也沒有多作盤問。
只是交代她們注意時間。
姜枝隔著厚重的探視玻璃,看著爸爸穿著藏青囚服出來,和她記憶里的樣子天差地別,頓時眼底有熱意涌了上來。
從前總是梳得一絲不苟的頭髮剪成了寸頭,走路時也微微弓著背,看見獄警的時候又點頭又是鞠躬。
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
這是姜枝第一次深刻的感受到,境遇會真真切切改變一個人。
她拿起話筒,強穩住心神,「爸爸,你都好嗎?」
「都好都好,你別擔心。」
姜枝怕自己哭出來,沒有多說什麼,說了一些近況,就把話筒給了鄭婕。
然後捂著嘴跑遠了。
鄭婕拿起話筒,「嗐,你女兒還是這個樣子,不過你別擔心,女婿如今對她還不錯。」
姜父也紅了眼眶,「就是程家那個兒子?」
「沒錯,橫豎他們也是訂了婚的,這倆孩子是命里的冤孽。」
姜父又問,「何潁前些天來過一次,追問我女兒的下落,你沒有告訴她實情吧?」
鄭婕搖了搖頭,「你交代過多次,我不會說出去。」
說著繞了繞線圈,「何況我是個不能生的,養了小枝多年,早把她當親生女兒了。」
姜父放心地點了點頭,「她如今成家了,你也鬆快一些。」
鄭婕應了聲是,「你也要照顧好自己,你寶貝女兒好著呢。」
「哎,多保重。」
鄭婕直接從南城上了回京的飛機。
姜枝乘車獨自回了申城。
她沒有再去學校,而是直接去了裕園。
舞蹈室前兩天已經改建好了。
姜枝換了身芭蕾舞服,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地跳著芭蕾。
跳得是她第一次得獎的作品《Paquita》。
那年她十一歲。
還是千嬌萬寵的姜家大小姐。
評委公布成績的時候,她就縮在爸爸寬大的外套里取暖,一點都不擔心結果。
因為爸爸告訴她說,誰也沒有她跳得好。
她那時候對爸爸有一種迷信。
好像只要他說了,那就一定是對的。
後來她真的得了一等獎。
晚上爸爸把親戚朋友們和她的同班同學請到大院裡慶祝。
她捧著獎盃騎在爸爸的肩膀頭上,笑得好似剛打了勝仗的女英雄。
像個公主一樣接受臣民的朝賀。
一直到如今她想起幸福二字。
滿腦子都是大院裡那片星光。
以致於這幾年做夢,她總會夢見那天晚上的情形,可是即便是在夢裡,姜枝也清楚的知道這是假的。
她在自欺欺人的假象里生活了三年。
裝作什麼也不曾發生。
爸爸只是去了很遠的地方任職。
家裡也湊巧花光了積蓄而已。
她不得已要學會謀生。
但今天看著爸爸顫巍巍的走出來,一切再也編不下去,她原本優越的家庭,早在三年前的某一刻飛灰煙滅了。
姜枝轉圈轉得久了,分了心神,冷不丁被絆了一跤。
腳踝處傳來劇烈的痛感。
她收攏雙腿坐下來,下巴倚著膝蓋,整個人釘在地板上。
程雋禮下班回來,脫下外套給俞伯,「太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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