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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在嗎?——」
「……」
顏北梔的聲音有冷玉一般的清冷質感,仿佛無論說什麼,都不會顯得太慌張。但喊了幾句,愈往後,語速明顯增快,還是泄露了幾分無措。
這個點,晚自習早已結束,校園裡只剩下住宿生。
體育館所處位置,和平時常用道隔著一整個大操場。
她沒有喇叭,聲音很難傳到那麼遠。
只要沒人突發奇想大晚上靠過來,就聽不見她的求救聲。
所以,無論拍門還是呼救,外頭都始終安靜無聲,毫無反應。
「……」
顏北梔想要尖叫,但知道無濟於事,只是白費力氣,便作了罷。
頓了頓,她轉過身,用手電照了一圈,找到體操墊的位置,拿了一個,放在地上,自己坐上去。
器材室鋪的複合地板,回南天容易返潮,地上冰冰涼涼,像是有水蒸氣凝結,濕漉漉的。哪怕隔著體操墊坐,心理上都覺得森冷。
顏北梔思索片刻,又站起身,把手電筒放到器材架上,向著唯一那扇扁窗照出去。
這樣,如果恰好有人路過附近,就會發現這裡面有束光源。
說不定,會前來查看。
做完這一切,她長長舒了口氣,垂下眼帘,攏了攏外套,抱緊膝蓋,將自己整個人縮成一團,試圖保存身體熱量。
接下來就是等待。
再不濟,更晚些,保安室發現她沒有歸還鑰匙,應該會過來找人。
……
夜越來越深。
氣溫也逐漸降低。
狹小的器材室里,感覺不到時間流動的速度。
實在太過陰冷,顏北梔手腳冰涼,運動鞋和襪子皆難以抵抗潮濕低溫,腳趾不由得蜷縮成一團。
對於現狀的坦然和篤定,在失溫中,逐漸開始破碎消散。
幾點了?為什麼保安還沒有來找人?
難道要在這裡被關一晚上嗎?
會不會凍死?
顏北梔咬緊牙關,努力試圖驅逐這些糟糕念頭,未果。
她自認自己一心一意向著目標前進,在這所學校里,被人明里暗裡排擠,被無視,被嘲弄,都能挨過去,能不以為意、無所畏懼,只做好自己的事,走出這潰爛且支離破碎的人生。
可是,一次又一次的變本加厲,催生出的憤怒,直到此刻,終於悉數爆發。
絕望感在心頭瀰漫,揮之不去。
所以,究竟是哪裡出了錯?
是盛厭麼。
是因為盛厭的闖入麼。
他要第二次摧毀她的生活嗎?
頃刻間,顏北梔恍然意識到,自己並沒有自己想像得那樣灑脫淡然,那麼有勇氣。她不過只是個普通人,會被傷害,也會不甘。
……
時間一分一秒地走過。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顏北梔渾身上下已經感覺不到一點溫度,哪怕衣服壓得再緊,身體依舊冷得瑟瑟發抖。
終於,窮途末路之際——
「咚!」
「乒!」
門被人從外面一腳踹開,搖搖欲墜。
溶溶月光碟機散幾寸陰影。
朦朧感氤氳而開。
顏北梔在冰冷黑暗中太久,動作已然僵硬,只能哆哆嗦嗦地勉力仰起頭。
此刻,盛厭正站在門口,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少年眉眼如畫,表情倨傲,矜貴無雙。
光線自他身後逆光穿來,將他襯得宛如神祇。
「顏北梔?」
他聲音清冽好聽,但呼吸比平時重很多,便依稀能聽出一絲焦急,不夠從容。
顏北梔張了張嘴,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默默垂下眸,悄然感受靈魂的抗議和震顫。
為什麼是盛厭呢?
她心想。
盛厭沒等到答案,也不再多問,兩步跨到她身邊,屈身看她。
借著室外路燈光,他看清了顏北梔的臉,也看到了她眼眶噙著淚珠。
盛厭蹙了蹙眉。
聲音明顯生硬幾分。
「……哭了?」
顏北梔還是沒有作聲,只是抬起手,用手背重重蹭了兩下眼角。
她這副默不作聲又避如蛇蠍的模樣,叫盛厭看了,表情愈發不高興,冷嗤一聲,眼神也跟著驀地沉下來,有些晦暗不明,壓迫感徒生。
但此時顏北梔看起來實在太過可憐。
整個人伶仃消瘦,縮在角落裡,睫毛微微顫抖,臉頰和嘴唇都是慘白慘白,一點血色都沒有。好似風雨中破碎掉的純白花瓣,漂亮又孱弱,惹人憐惜。
甚至,令人升起一種破壞欲,想去將她採擷,將她占有。
盛厭舌尖頂了下上顎,抑制住渾身細胞的蠢蠢欲動。停頓數秒後,才脫掉自己身上的外套,披到顏北梔肩上,抓住前襟,牢牢攏住她單薄身軀。
清新溫暖氣息將顏北梔整個人包圍。
她終於從失溫狀態回過神來。
「……你怎麼找來的?」
顏北梔啞著嗓子,低聲問。
盛厭直起身,垂眸看她,哼笑,「不想看到我?」
「……」
「讓你來找我,就不來,是麼?有骨氣。就有那麼討厭我?」
寥寥幾句話,盛厭眉頭又擰了起來。
他想到尹禹辰那通電話。
要不是尹禹辰,顏北梔可能就要被關到明天早上,變成三月冰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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