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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上還穿著學校發的軍訓服,後背已經完全汗濕了,軍訓兩天被曬黑一些的脖頸汗水淋漓。
賀凌往學校填的緊急聯絡人都是他的手機號碼,家庭成員那一欄他也只填了江越一個人,關係是夫妻。
賀凌被救護車從學校拉進醫院,即使他爸爸在場,輔導員還是需要聯繫他的緊急聯絡人,通知他賀凌此刻在醫院。
而賀明樓也是這時才從年輕的輔導員嘴裡得知,賀凌已經結婚了,他的丈夫叫江越。
說是天旋地轉也不為過,賀明樓表情空白地抓著輔導員再三確認,「你確定你說的是賀凌和江越?你說我兒子賀凌的丈夫是江越?你確定是江水的江,超越的越?」
三樓的高度江越是自己跑上來的,他氣喘吁吁地衝出樓梯間,看見賀明樓在場他很是意外地怔了一秒,隨即又很快地轉開視線,對輔導員說:「我是江越,請問我老婆賀凌在哪裡?」
輔導員奇怪地看了看他們,搞不清他們這複雜的家庭問題,帶著江越走進病房。
賀凌安靜地躺在病床上,闔著眼好像睡著了,但是江越一走進病房叫他他馬上睜開眼睛,坐起身要他抱。
江越心疼地抱緊他,在賀明樓難以置信的眼神里旁若無人吻了吻賀凌紅腫的臉頰。
「老婆,發生什麼事了?」
「他打我。」
江越聽到這話震驚地回頭看向賀明樓,賀明樓也在看他,下一秒兩人的聲音重疊在一起。
「你打他了?」
「你叫他什麼?」
第51章
兩人幾乎是同時問了對方一個問題,卻又都沒有回答的打算。
病房寂靜。
賀凌腦袋擱在江越肩膀上,目光落向潔淨的窗外,看見一隻小小的麻雀從青綠的樹梢里飛走。
輔導員站在一旁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他作為與此全然無關的第四人留在這裡確實很尷尬。
最後他嘆了一口氣,硬著頭皮打破僵局。
「賀凌,你沒什麼事我就先回去了,身體要緊,等你過敏反應恢復了再回去軍訓吧,有任何需要你隨時可以給我打電話,我手機24小時開機。」
江越對他笑,「謝謝,麻煩你了。」
「哎,不客氣,那我就先走了,你們慢聊。」
年輕的輔導員逃也似地離開病房。
江越低頭捧起賀凌的右手臂,他一進來就注意到了賀凌皮膚有不正常的紅斑。
「什麼原因過敏?和你之前蟎蟲過敏那次症狀很像。」他說。
「不是蟎蟲過敏,是遲發性紫外線過敏。」
「難不難受?」
「還好,也不是很嚴重。」
「你怎麼不告訴我?」
「告訴你也沒有用,只是讓你擔心而已。」
「那你也應該告訴我,不能我老婆生病不舒服了我什麼都不知道。」
「知道了,下次會記得告訴你。」
兩人旁若無人地說了會兒話,江越輕輕拍撫賀凌的後背,扭頭看向一直站在病房門邊注視他們的賀明樓,溫聲說:「我出去一下,一會兒就回來。」
賀凌倒沒說什麼,側身躺下,緩緩閉上眼睛。
「叔叔,別打擾小凌休息,有話我們出去說吧。」
賀明樓聽見這話轉頭深深看了江越一眼,轉身往外走,直到走廊的盡頭才停下腳步。
這裡有一扇窗,窗外能看到樓下進進出出的病人家屬,有人手裡提著吃的,有人背著沉重的行李。
江越看著沉默不語的賀明樓,淡聲說:「無論如何,你都不應該打小凌,阿姨要是還在,她知道了一定會很難過。」
提到亡妻江燕,賀明樓有一瞬地恍惚,他目光怔愣地看著窗外來往的行人和車輛,想到賀凌還腫著的臉,胸口悶得生疼。
「如果是真的想為小凌好,你不應該再來打擾他,你的出現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只會一再刺激他而已,小凌一看到你就會想起那個即將出生的孩子,你要他如何平靜面對自己被你拋棄的事實?」
拋棄這個字眼重傷了賀明樓,他猛地轉過頭看著江越,「我什麼時候拋棄過小凌?」
「你想要那個孩子,這對小凌來說就是拋棄,你否認不了,你今天打小凌的那一耳光,我猜一定是因為他偏激地對那個孩子表現出攻擊性了吧,所以你打他。」
賀明樓確實無法否認,他無奈至極也痛心至極,「我沒有想到我養了這麼多年的孩子今天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無論他有多少不滿孩子是無辜的,他怎麼能說一個還沒出生的嬰兒是野種,等孩子出生了就去掐死他這種話?」
江越無奈地垂眼,也很生氣,只是他氣的是賀明樓。
「他不過是在說氣話,難道你以為他真的能去把誰給掐死嗎?他只是太委屈了,你總說孩子是無辜的,可我覺得小凌最無辜。你疼愛了他那麼多年,你要他怎麼接受你已經沒那麼愛他了?要他怎麼接受從小隻愛自己,最愛自己的爸爸要去愛另一個陌生的孩子?」
賀明樓無法反駁,無論他有多少理由在此刻都顯得蒼白無力,他對兒子賀凌的傷害已然造成,並且深刻得無法挽回。
「你捨得這樣對他,我是不捨得他太苦太委屈,我的所有願望都是希望他可以幸福快樂,哪怕他不愛我,只要他能過得好我怎麼樣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