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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只能叫他賀叔叔一定很委屈,不如就直接叫他爸爸吧,你的身上畢竟有他一半的血,就是可惜了我還沒有死,要不然你們一家就能團聚了。」賀凌說到這唇角看不出情緒地輕扯一下,「我說得對吧?」
方一倩被他這狀態和這番話嚇得嘴唇發白,有些沒想到再次見面賀凌竟比想像中還要難對付,她都有些不敢想這是個只有16歲還在上高中的孩子。
她驚慌抱起曉曉,不敢再回頭看賀凌,對賀明樓說:「明樓,我們就先回去了,你,你們好好說,別生氣別吵架……」
賀凌把她說的話聽得一清二楚,冷聲將其打斷:「你們還是一起走吧,別委屈了你們的女兒,如果你們嫌住過我和我媽媽的房子晦氣,可以讓他把房子賣了一套新的,功德一件,我就不妨礙你們一家團聚了。」
賀凌說完想說的話,轉身就走,一邊走一邊扯爛手環順手丟進垃圾桶里,他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轉角,再也看不見了。
賀明樓垂在身側的雙手不住發顫,賀凌說過的每一句話鑽進他的耳朵都給他的太陽穴帶來疼痛,與驚怒一同攀升的血壓又給他的心臟帶來過重的負荷。
方一倩見賀明樓臉色難看至極,心裡便忍不住發慌,「明樓,你沒事吧。」
她放下曉曉攙著賀明樓的手臂幫他拍胸順氣,「你先別著急,小凌那孩子就是誤會了,說清楚就好了……」
賀明樓搖頭,他抽回自己的手臂,沒有去看方一倩臉上受傷和委屈的表情,「我去看看他,他一個人我不放心。」
方一倩站在原地,眼眶通紅地看著賀明樓離開,她很清楚這個時候他不會為了她們母女留下,他一定會去追他的兒子,可她心裡還是忍不住期盼他會為了她們留下。
賀凌的腳步聲在劇院的走廊里越走越快,在沒那麼多燈的地方走得凌厲,只看背影都能看出他擰得就算前面是一條死路他也不會掉頭,更何況他走的不是一條死路,他是照著安全出口的提示走的,馬上他就要走出這個劇院。
「小凌,你站住,爸爸有話跟你說。」
賀凌身後多了一個比他還凌厲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直到幾個快步他的手臂被人從身後拉住了。
賀凌不得已停下回頭,杏眼冷得不帶一點溫度,「事到如今你覺得我還會聽你的話?知道你現在在我眼裡是什麼嗎?是言而無信的騙子,願意相信你的我也像個可笑至極的蠢貨,你跟她一定在看我的笑話吧,看你亡妻留下的兒子像白痴一樣被你們耍!我沒有媽媽就活該被你們欺負!」
賀凌用力抽回自己的手臂,他現在腦子一片空白,自己說了什麼都不知道,也想不起來,他只知道他委屈得想死,他想乾脆賀明樓也別活了,他們一塊到地底下去見他媽媽,讓江燕評評理,到底是他賀凌不懂事還是他賀明樓變了。
「你又在說什麼胡說?!曉曉身體不好,一倩一個人帶她總會有力不從心的時候,我和她會再聯繫也是因為曉曉高燒不退差點燒成肺炎,一倩也一直很自責自己忙於工作沒有照顧好她,事情就是這樣,就連今天會碰面也是巧合,我不知道她們也來了!」賀明樓極罕見地情緒激動起來,「你要生氣要發火你沖爸爸來,曉曉只是一個孩子,你為什麼要攻擊她?你今天這樣欺負一個字都不認識幾個的小孩你以為你媽媽會為你感到驕傲嗎?」
賀凌眸底閃過轉瞬即逝的痛苦,他心灰意冷,「我當你為什麼追過來,原來是心疼曉曉,那怎麼辦?我話都說了,不然我現在回去給你的心肝們跪下磕個頭。」
賀凌說完竟然真的打算回頭去找她們。
賀明樓緊緊拉住他不讓他往回走,「爸爸不是這個意思!」
賀凌氣笑了,不解地問:「你怎麼還不跟我斷絕父子關係?你是怕我去法院告你嗎?你放心,我不會這麼做,我說了功德一件,我自己會走。」
賀明樓在氣上頭完全忘記了,賀凌是吃軟不吃硬,他脾氣硬得堪比花崗岩,誰跟他來硬的他就跟誰魚死網破。
他在平和里發瘋,人性都不想要了,要他理性更是妄想。
劇院化妝間,一直等不到賀家父子回來的江越忍不住跑出來找,他給賀凌打了好幾個電話對方都不肯接,料想賀凌大概是看演出開了靜音的手機忘記關,江越想得到這一點卻無法控制自己打電話的手。
電話一遍遍在撥通結束後自動掛斷,江越在劇院裡走過一條又一條深長的走廊,連洗手間他都沒有放過,但就是哪都找不見賀凌。
這種情況下他沒辦法不焦心,心頭越堆越多的慌亂讓他怕極賀凌會不會出什麼事,直到他聽見模模糊糊的爭吵。
江越第一反應是皺眉,心想什麼人會在劇院裡吵架?可之後他越聽越是覺得其中一個聲音特別耳熟,好像是……賀凌的聲音?
聽清了確實是賀凌的聲音,江越臉色瞬間往下沉,所有找不到賀凌的焦心頃刻間化作怒火。
他神情陰沉地衝出走廊,穿起全部的敵意準備和賀凌站到同一戰線,結果卻看見那個跟賀凌發生爭吵的人正是賀明樓。
這對父子之間的氣氛糟糕得前所未有,就是之前在麥當勞那一次都趕不上現在的一半。
江越以為賀凌被人欺負了而高漲的怒火都在原地化作茫然。
賀凌沒有發現江越來了,他死死盯著賀明樓,「我早就告訴過你,該說的我都說完了,我不知道你這樣一次次挑釁我是什麼意思,你既然那麼放心不下那對母女你大可以搬過去和她們一起住,或者乾脆直接點讓我收拾東西滾蛋……呵,當然了,你現在不用說我也聽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