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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席竟然把他扔客房來了!
睡著之前的零星記憶回籠,阮臨揉著脹痛的腦袋費力地回憶,他喝多了,在酒店的時候就抱著馬桶吐了,後來是陸席把他拽回家……
後來呢?
阮臨用手心磕了磕腦袋,隱約記得陸席好像是生氣了,把他給扔門口不理他,後來他自己開了門進去,趁著陸席過來的時候抱了人家,還沒抱穩,倆人都摔了,再然後……
再然後他就真的記不清了。
阮臨發愁地想,完了,自己吐完臭烘烘的,抱陸席還把他撞倒在地板上,沒準還鬧陸席了,不然他家陸院長那麼心疼他,怎麼捨得把他扔客房來?
他愁眉苦臉的,也顧不上自己腦袋還昏昏沉沉,拉開房門往外走,動靜很大地叫喚:「老婆,我起床了!」
他心虛,生怕陸席還在不高興,嗓門就格外大,然而剛邁步想上樓去主臥找陸席,一抬頭看見了從二樓客衛走出來的一男一女。
兩人穿著真絲質地的家居服,眉眼之間他看著有點眼熟。
阮臨上樓的動作卡在那裡,僵硬地轉頭去看旁邊一臉空白的陸席,小聲問:「有……客人?」
陸席已然超凡淡定了,懷著一種「我懂了,下一場暴風雨只會更猛烈」的覺悟,指了指他爸,又指了指他媽,說:「我爸,我媽。」
阮臨:……
陸爸爸陸媽媽也一臉尷尬,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僵硬地挽救了一下自己的面部表情,擠出來一個得體的笑,說:「小阮睡醒啦?」
阮臨長這麼大,沒有過和長輩交流的經驗,更不知道怎麼面對「爸爸」和「媽媽」這種生物,同手同腳地上了樓,還鞠了個躬:「叔叔好!阿姨好!」
陸席一臉的慘不忍睹。
他起得挺早的,想著趁他爸媽沒起床去把前一天醉睡過去的阮臨叫起來說明一下當前情況,別讓人毫無準備就見了家長,順便再哄一哄,他家小狼崽子要是一個人在客房醒過來,指不定多委屈呢。
……計劃不如變化快。
陸席被他媽趕去廚房做唯一會做的雞蛋餅,餐廳里,陸爸爸和陸媽媽坐在餐桌一邊,阮臨坐在餐桌另一邊,是個要談話的架勢。
陸席無比擔心,生怕他昨天對他爸媽囑咐得不夠,讓他家小狼崽子受委屈。
阮臨也無比擔心,分了多一半注意力在廚房,生怕陸席一個不小心把手給燙了。
陸媽媽本來是懷著一種見兒媳婦的心態早早起床,想做個溫柔和善的婆婆來著,結果一大早上人生觀崩塌,要迅速調節成做丈母娘的心態。
可她養了三十多年的兒子,即便是陸席十幾歲的時候就出櫃了,可是她也沒做過「嫁兒子」的心理準備,只好碰了一下自己的老公的胳膊,示意陸爸爸先說話。
陸爸爸看了自己老婆一眼,喝了好幾口水,才說:「這個……小阮啊,家裡有沒有蜂蜜啊?你昨天喝多了酒,喝一點蜂蜜水,可能會舒服一點。」
阮臨摸不准面前兩位長輩的態度,看著陸媽媽把陸席趕到廚房去,心裡就有點不好的預感。
社會對同性愛情的接受度本來就不高,在阮臨接觸到過的人群中更是歧視嫌棄的人居多,他不知道陸席早早就跟家裡出了櫃,忍不住往不好的方向去猜:「你們是要反對我和陸席在一起嗎?」
陸爸爸說:「我們……嘶……」
他看了一眼陸媽媽,被掐了大腿也只能敢怒不敢言,努力保持住自己的面部表情,聽見陸媽媽說:「如果是呢?」
陸爸爸眉頭跳了跳。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陸席昨天晚上苦口婆心,勸了他們一個晚上,說阮臨平時又聽話又乖,喝多了只是個意外,可憐兮兮的一個人沒爸沒媽,住個小破房子,所以才搬過來住他這裡,但是也只是住客房,又說他老大不小了能找個男朋友不容易,可千萬別亂摻和影響他們小年輕的感情,當時他老婆是點著頭保證「你只要找個人安安穩穩過日子,我們不插手不多過問」來著。
阮臨倒像是聽見了意料之中的回答,很平靜地說:「那我也還是要跟他在一起的。」
他摳著杯子,告誡自己這是陸席的爸爸媽媽,努力壓抑住自己的敵意,繼續說:「但是你們別為難陸席,他一不高興就不好好吃飯,又有胃病……你麼就為難我好了,我扛得住。」
陸媽媽說:「給你支票讓你離開陸席你也扛得住?找到你工作的地方讓你上司給你穿小鞋你也扛得住?時不時挑撥陸席和你的關係你也扛得住?」
陸爸爸的嘴角抽了抽,心說老婆咱退休了也別沉迷這種家庭倫理狗血劇行不行?
然而阮臨卻認了真,一板一眼地說:「我窮慣了,沒有用的上錢的地方,不需要支票,以前也三不五時被老闆罵還被開除,也沒事,但是阿姨,我覺得你挑撥不了我們的關係,陸席很好哄。」
因為擔心阮臨終於忍不住端著半盤雞蛋餅從廚房鑽出來的陸席:「……」
他只聽到後面半句話,把蛋餅往桌子上一放:「我都多大了還要人哄,吃飯了,你去幫忙把湯端出來。」
然後又看著他爸問:「聊什麼呢?」
阮臨趕緊立起來,營造一片祥和的家庭氛圍:「沒什麼,問我做什麼工作,平時家裡誰做飯什麼的。」
陸席疑惑地看著他爸媽——昨天不都告訴你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