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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蘭牧的手機就是這時候響起來的。
這都十點多了,還是個陌生號碼,賀蘭牧猜測大概率就是騷擾電話,直接給掛斷了,夾了一筷子涮肉放進碗裡,剛拌了醬料要吃,手機又響了。
還是那個號,不依不饒的,賀蘭牧拿紙巾擦了下嘴,站起來去一邊接電話:「餵?」
「請問是7單元602的業主賀蘭牧先生嗎?」對方用一種很客氣很公事公辦的語氣問,「您樓下鄰居反饋您家裡太吵了,投訴到物業這邊,麻煩您注意一些。」
「我——」賀蘭牧下意識想說自己不在家,但很快反應過來家裡還鎖著個「豌豆公主」。
看來小混蛋最終還是在沉默中爆發了,他對著電話說,「抱歉,家裡小孩不懂事,我們注意一下。」
第56章 我說——下去
他們家和樓上樓下做了多少年友好鄰里了,這下半夜擾民,都被物業找上門了,賀蘭牧肯定得回家一趟。
正好時間也不早了,大家吃飽喝足,就著賀蘭牧接到電話要走,飯局也就散了。
大家七手八腳地收拾東西,速度相當快,幾分鐘就把桌子給掃清了,順便給賀蘭牧準備了兩大袋垃圾當「伴手禮」。
謝尋年沒喝酒,又考慮到孟勇這裡房間不夠,他取向又比較特殊,跟一幫直男窩在一塊也不太方便,於是主動提出來送賀蘭牧回去。
賀蘭牧知道他避嫌的意思,也沒攔,跟剩下的幾個朋友說了聲「再見」,拿上自己的外套走了。
他們喝的啤酒,賀蘭牧總共喝了十來瓶,照他酒量那就純粹喝水似的,壓根沒什麼酒意,可整個人卻顯得更不羈了些,匪氣像是被酒精蒸出來了,土匪頭子似的叉著兩條大長腿坐在副駕駛上,看上去心情頗好。
……像是剛搶了村里最美的俏姑娘當壓寨夫人的土匪頭子。
之前賀蘭牧跟謝尋年說有點特殊情況不方便借住的時候,用的理由是有人在他這借住,那會兒謝尋年就有所猜測,現在和賀蘭牧的髮小兒朋友們幾乎都打了照面,沒誰住在賀蘭牧那,於是更確信借住的那個就是賀蘭牧跟他講過的「嬌氣精」了。
他轉彎的時候看後視鏡,瞥見一眼賀蘭牧的神情,問:「這麼高興?」
賀蘭牧神情悠閒,一挑眉:「很明顯?」
「也不是特別明顯。」謝尋年身形瘦削,身體又不是很好,但是開車風格其實挺狂野的,操縱著賀蘭牧這輛霸道的越野動作相當乾脆,順便拿賀蘭牧剛剛的話揶揄他,「可誰讓我是心理學博士呢,厲害著呢。」
賀蘭牧笑了聲,大大方方就承認了:「明顯就明顯吧。」
他雙手交叉墊在了後腦位置,渾身放鬆地目視前方,說:「有的人正絞盡腦汁想辦法騙我回家呢。」
賀蘭牧從來不愛藏著掖著,當初第一次遇見謝尋年,他就對自己失敗的感情直言不諱,坦白地告訴謝尋年他情路不順出來散心,約彼時同樣心事重重的謝尋年搭個伴。
所以謝尋年對賀蘭牧此時的坦誠毫不意外,只是對兩個人重修舊好表示了一些詫異,側頭看了賀蘭牧一眼,問:「和好啦?」
賀蘭牧說:「那倒是沒有。」
又用一種無法無天、痞氣十足、仿佛誰都不放在眼裡的語氣說:「我把他給綁了。」
「……」謝尋年一陣失語,他從認識賀蘭牧開始就知道對方不走尋常路,但這件事情也太野路子了,沉默了一下才說,「這不違法嗎?」
「他自己願意,不就不違法了。」賀蘭牧想到什麼,又笑了一下,對謝尋年說,「他手機泡水壞了,我只給他留了個破平板讓他點外賣,沒卡,打不了電話。現在他為了把我喊回去這種半夜蹦迪招來物業的損招都能想出來,你覺得他想不到辦法從我那離開?」
謝尋年不愧是能念到博士學位的,腦筋很靈,一下子就聽明白了:「所以你在試探他到底對你有沒有心?」
這是其一,賀蘭牧當時把喝多了的祝宗寧扛回來更多還是一時衝動,當時主要是被祝宗寧氣到了,並沒想那麼多,是到第二天早上才生出來的這個念頭。
更重要的,賀蘭牧看著已經近在眼前的自家小區大門,對謝尋年說:「一半吧,這混帳東西也確實很欠收拾。」
賀蘭牧讓謝尋年在小區門口停了一下把自己放下來,沒讓他把車開進去。
小區大門離賀蘭牧他們家那幢樓有幾分鐘的腳程,謝尋年看著他穿著單薄的夾克大步流星地走進黑夜,自己先打了個哆嗦。
——嘶,這麼冷,這人到底吃什麼長大的, 這麼抗凍。
但賀蘭牧自己一點兒沒覺得氣溫有多低,走到單元樓下的時候還停了一會兒,看了看樓上自己家那一層,裡頭黑著燈,不像是有人在拆家的樣子。
賀蘭牧在樓下點了根煙,等一根煙燃盡了,他才將菸蒂碾滅在垃圾桶里,進了樓道里。
六樓很快就到,賀蘭牧掏出鑰匙開門,家裡一片寧靜,黑漆漆的,借著月光看桌椅板凳沙發套都安安穩穩在原位,不像有人拆過家的樣子。
他「啪」一下摁亮了頂燈,換鞋脫外套,目光在客廳廚房掃了一圈,沒看見祝宗寧的人影。
倒也正常,平常這個時間祝宗寧已經鑽進次臥了,跟他賭氣似的不理他。
賀蘭牧照常先到衛生間先洗了個手,而後去臥室拿換洗的衣服,準備洗個澡上床睡覺,但剛走進臥室,就在他那張大床的中心,看見了被子底下鼓起來的一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