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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宗寧一整宿都沒能睡著。
他心煩意亂,滿心煩躁,有一種所有事情都超脫了自己掌控的焦慮,閉上眼睛根本無法入睡,眼前全是賀蘭牧不冷不熱的表情。
這些天的難受找到最根本的緣由,他不是生氣,他只是著急。
急於和賀蘭牧恢復之前那種甜膩的關係,急於賀蘭牧還對他好,急於證明賀蘭牧在乎他,也急於再度占據賀蘭牧心尖上的位置。
但他對別的人不這樣,他只是在乎賀蘭牧。
到早上六點鐘,祝宗寧再也躺不住了,爬起來去洗了一把臉。
這間客衛安裝的是那種十幾塊錢的白熾燈泡,照射下來簡直就是死亡頂燈的光線,祝宗寧從鏡子裡看了一眼自己的臉,眼睛下面一對黑眼圈,臉色也難看,鬼似的。
祝宗寧深吸了一口氣,又搓了一把自己的臉,刷完牙,衝著鏡子呲牙笑了好幾下,調整好了狀態,這才從衛生間走了出去。
主臥的房門還是關著,以前賀蘭牧沒有關門睡覺的習慣的,看來是真的很不待見他,祝宗寧的偷渡計劃失敗,撇了撇嘴,想找個誰給自己出出主意,可又沒有手機。
又這麼煎熬了一個多小時,天色終於微微亮了,隔壁也傳來門打開的動靜,祝宗寧心裡一個激靈,蹭一下從床上爬起來,踩上拖鞋就往外跑:「賀蘭牧,你起床啦?」
要拍的視頻都弄完了,後面的工作交給謝尋年就行,今天賀蘭牧沒什麼事情,本來是要睡個懶覺的,這個點起床是因為昨晚酒喝多了要上廁所。
他沒睡太醒,迷迷糊糊的,靠著對自己家的熟悉,幾乎是半眯著眼睛摸過來的,剛拉下當做睡褲的短褲的褲腰掏出東西要放水,就聽見了祝宗寧的動靜,險些被他嚇出問題來。
賀蘭牧這個人大大咧咧習慣了,臉皮也厚,難得生出尷尬這種情緒,塞回去不對勁,不塞回去也很尷尬,放水的動作卡頓了三秒,他才罵了一聲髒字:「祝宗寧你有病吧!」
祝宗寧也很尷尬。
賀蘭牧那玩意他其實很熟悉,之前沒少打招呼,後來還被它收拾得要死要活昏過去過,他看也不是,走也不是,尷尬地撓撓腦袋:「我,我不是故意的。」
他緊張得張口亂說話:「也不是沒看見過,不是,你也看過我,我……你尿啊……」
賀蘭牧一口氣哽住:「你閉嘴吧。」
他到底還是先把衛生間門給關上了,然後才又回去上廁所。
但是這一下是徹底被祝宗寧給嚇得清醒了,回籠覺是睡不成,賀蘭牧瞅了眼時間,乾脆去套外套準備下樓去買早飯。
樓下賣雞蛋灌餅的前兩天跟他說,馬上要過年了,這禮拜賣完就要收攤了,準備回老家過年,賀蘭牧準備抓緊時間多吃兩回灌餅。
沒想到今天身後追上來個尾巴,祝宗寧亦步亦趨地粘著他:「你去哪啊。」
大冬天的,賀蘭牧仗著路近,連鞋都沒換,就套了雙棉線襪子,趿拉著門口那雙拖鞋就要出門:「買早飯。」
「我也去!」祝宗寧拽著賀蘭牧,但外面實在冷,他沒勇氣就這麼跑出去,弱弱地補充,「那個,借我個外套行嗎?」
賀蘭牧嗤笑了一聲,壓根沒理會他,直接就推開了門。
祝宗寧往外邁了一步,這種老一點的居民樓樓道里是又陰又冷的,他身上那身背心短褲基本上等於沒穿衣服,立即打了個哆嗦,眼睜睜看著賀蘭牧裹著大棉襖下樓去了。
真帥,他想,以前怎麼就沒這個感覺呢。
但實在扛不住冬日的陰冷,他把人拿東西把門倚好,免得被風吹得把賀蘭牧關在外面,而後縮著脖子轉身溜回屋裡,一抬眼看見主臥的門開著,做賊似的溜進了主臥。
主臥房間裡還很暗,因為賀蘭牧本來是想要回房間繼續睡的,所以這會兒窗簾都還沒拉開,被子沒掀開亮著,被窩裡頭還殘留有一丁點溫度。
屋子裡有一種廉價,來自賀蘭牧常年使用的某香皂品牌,以前祝宗寧很嫌棄,現在卻莫名有一種親切、熟悉和心安的感覺。
鬼使神差的,祝宗寧脫掉鞋子,鑽進賀蘭牧睡過的被子裡,蹭了蹭。
就這當口,門口傳來了一些動靜,是賀蘭牧買完早飯回來了。
祝宗寧剛在被子裡打了個滾,回味之前賀蘭牧和他睡在一起時候的快樂時光,就聽見外頭傳來關門的動靜,瞬間一個激靈,從床上跳了起來。
——昨天他就被賀蘭牧給扔出去了,現在祝宗寧有點慫。
他穿鞋下床,從主臥出來的時候臉對臉撞上了賀蘭牧,直接被抓了個正著,嘴角不自然地扯了扯:「你回來啦?」
「你幹什麼呢?」他狐疑地看了祝宗寧一眼,「打算偷衣服跑路?不用這麼偷偷摸摸的,看在那天晚上你被我幹了幾個小時的份上,那件破羽絨服送你了。」
誰要跑路了啊!
然而他也不敢承認自己剛剛在幹嘛,支吾了一下:「沒什麼……啊……」
他眼神不自在的亂飛,做賊心虛得極其明顯,大腦高速運轉到CPU都差點燒了,才編出來一個藉口:「我就,站陽台看看你去哪裡買早飯。」
賀蘭牧不大信任地看了他一眼,但也沒再問什麼,轉身進了衛生間洗手。
等賀蘭牧洗碗了手,祝宗寧還傻站在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