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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忘不了我媽受的苦,我原諒不了他,我也沒辦法像是姥姥姥爺那樣釋懷。」沈念星心平氣和地對周凡渡說出了這句話,但是在說完之後,連她自己都對自己的平和感到詫異——要是放在兩個月前,她一定會因為周凡渡逼迫她面對現實問題而發脾氣,然後掀桌子,用自己的怒火來掩蓋內心的茫然和無措,從而迴避問題。但是她現在竟然沒有發脾氣,甚至沒有不高興,反而認真思考起來了他的話……看來,離家出走也不是一點兒好處都沒有。
當了將近倆月的外賣員,她的內心防線都變得堅固了。生活再刁鑽,都沒有那些胡攪蠻纏的顧客刁鑽。現在回想起來,她遇到過的最刁鑽的顧客是一個獨居的油膩猥瑣大叔,外賣送到後他連上衣都沒穿,赤-裸著上半身打開了房門,拿到餐後還不讓她走,非要讓她進門坐一會兒,說半個小時給五百,還說她送一天外賣也賺不到五百,還不停地對她拉拉扯扯,氣得她直接動了手——一記小擒拿手差點兒把他胳膊卸掉——然後,成功收穫了一個投訴和一個罵罵咧咧的差評。
這事兒她只在外賣平台上申訴了,都沒跟周凡渡說,也沒跟任何人說,反正她也沒吃虧,沒必要像是祥林嫂一樣不停訴苦,而且,刁鑽顧客也不只他這麼一個,苦是訴不完的……還是那句話,錢難掙屎難吃,混社會真的能磨練心性和脾氣。
周凡渡也對沈念星的平靜感到意外,忍不住感慨了一句:「鳳雛,你變成熟了,都沒罵我。」又嘆了口氣,「其實我都做好了挨罵的準備了。」
沈念星:「……」
合著你還遺憾起來了?
你真的好欠!
沈念星沒好氣地回了句:「我都攢著呢,攢夠了直接暴打你一頓!」
周凡渡笑了一下,然後言歸正傳:「你知道問題出在哪兒就行,其他事情就不重要了。」
沈念星蹙眉:「知道問題出在哪裡,就可以一直不回家了?」
周凡渡:「可以呀。你肯定需要時間去思考問題,才能解決問題吧?」
沈念星:「那和之前有什麼區別?」
周凡渡:「區別大了。」他語調有些散漫,卻字字清楚,很有力度,「不知道自己的問題出在哪裡,又不想回家,這叫逃避現實,純屬擺爛。知道問題出在哪裡,但卻不想回家,這叫戰略性躲避,為自己樹立一個思想和感情上的緩衝地帶。」
沈念星抿住了雙唇,認真地思考著周凡渡的話,感覺他說的還真挺有道理。
她現在不想回家,一直在欺騙家人,根本原因還真不是為了證明自己多有賺錢的能力。
根本原因是她不知道該怎麼面對賀予城。
她和他敵對了那麼多年,恨了他那麼多年,現在卻又在突然間要求她接受他,怎麼可能呢?她無論如何也做不到。
姥姥姥爺重新接納他是因為他們想要他照顧她;舅舅舅媽接納他是因為舅舅舅媽不想計較了,這麼多年實在是太累了。尤其是舅媽,刀子嘴豆腐心,嘴有多鋒利,心就有多軟。不然她也不可能同意舅舅把大病初癒的姥姥接回自己家照顧。
但她卻做不到不計前嫌,她忘不了自己的媽媽,她替媽媽委屈。
她現在與全家人都格格不入,卻又不想盲從。
沈念星沉默許久,也思考了許久,最終,對周凡渡說了句:「等我想好今後該怎麼面對他了,我就回家。」
周凡渡點頭:「嗯。」
沈念星蹙眉,不滿地說:「只有『嗯』?」
周凡渡忍俊不禁,立即開夸:「超級棒的決定!」
沈念星傲嬌地哼了一聲:「這還差不多。」隨後,又說,「對了,周六去我舅舅家,你還有一個很艱巨的任務。」
周凡渡一愣:「你不會讓我去做飯吧?」
沈念星沒好氣:「我姥姥過大壽,我能讓你去投毒?」
周凡渡:「……」
沈念星:「別怕,是讓你給我妹妹補補物理。」又詳細說明,「她比安安小一屆,馬上念高二。」
周凡渡:「這也叫艱巨?」
沈念星:「話先別說那麼早,這丫頭物理可差勁了,還沒有學習的積極性,給她補一節課能少活十年。」
周凡渡無奈一笑:「她還能有周悅安軟硬不吃?」
沈念星認真對比了一下,回答:「她倆半斤八兩吧,但我妹不早戀,她只喜歡紙片人。」
周凡渡眉頭一蹙,神色瞬間就變嚴厲了:「早戀?周悅安早戀了?」
沈念星:「……」
完蛋,說漏嘴了。
「我、我我的意思是,是我妹,我妹、」沈念星絞盡腦汁地編造藉口,「我妹她傻,她沒腦子,她天天就知道抱著個平板哈哈哈,沒有安安機靈。我沒說安安早戀啊。」
周凡渡卻沒就此罷休,認真又嚴肅地盯著她:「你最好跟我說實話。」
沈念星心虛,下意識地垂下了眼睛,語氣卻依舊是理直氣壯:「我說的就是實話。」
周凡渡一看就知道她在撒謊,著急又無奈地說:「她現在天天逃學你知道麼?」
沈念星愣住了:「真的假的?」
周凡渡嘆了口氣:「我昨天晚上剛把她從學校附近的黑網吧裡面抓出來。」
沈念星回想起來昨天晚上周凡渡確實很晚才回家,回家後臉色還不怎麼好看,又陰又沉,還一言不發的。但是她當時還在跟他賭氣,就沒問那麼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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