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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弟弟是和我一起玩的時候死的,他掉到了水裡,然後沒有上來。」阿曼達說。

    他的母親,最開始對他是愧疚的,甚至想要培養他和另一個孩子之間的感情,她會將他們放在一起玩耍。

    只是阿曼達從不會忘記,她看著他的眼中那一閃而過的懼意。

    而對那個只會咿呀學語的孩子,她眼中的柔軟情誼幾乎要溢出眼眶。

    「哦,我的寶貝,這不能怪你。」赫里聽到這裡又忍不住抱緊了他,企圖給這個可憐的見證自己弟弟死亡的孩子一點安慰。

    阿曼達感受著身上傳來的溫度,很暖,他眼中卻好似凝著無法融化的冰雪。

    「他們以為,是我把他推下去的。」

    「不,你當然沒有。」赫里反駁。

    阿曼達抬起頭看著赫里,他說:「我親眼看著他沉下去的。」

    赫里頓了一下。

    當時,阿曼達親眼看著自己的弟弟慢慢從水面上沉下去,他還是個小孩,但他沒有尖叫也沒有哭泣,甚至沒有什麼表情,他看著掉進湖裡的弟弟,好似在看一個掉進了水裡的玩具。

    那樣冷漠的眼神,刺痛了後來趕來的王后。

    她說:「他是你弟弟,為什麼不救他?!」

    阿曼達只是用和平時一般無二的神色告訴她:「弟弟救不回來了。」

    所以,他沒有喊人。

    因為那樣深的水,他的魔力最開始就被國王封鎖了,他也只是個小孩,他救不了,侍從趕過來也來不及了,那個名叫弟弟的男孩一定會死,在他企圖去抓蝴蝶掉進水裡的那一刻,他就註定了死亡。

    但是當時沉浸在喪子之痛里的王后根本聽不進去這些話,她狠狠打了阿曼達一巴掌。

    她流著淚甚至有些瘋癲地問他:「是你,是你把他推下去了對不對?!」

    阿曼達不解,卻也沒有反駁。

    因為他知道,這個女人的精神已經在崩潰的邊緣了,她必須要找一個發泄口傾瀉她的悲痛和怒火,她無法接受她只是離開了一會兒,她傾注了全部心血的孩子就莫名死去的事實。

    那個宣洩口就是阿曼達,這個嫉妒她孩子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的那個人。

    「這是你弟弟啊,你為什麼一滴眼淚也沒有……」那個女人捏著他肩膀,眼淚好像決堤的水壩,一雙手幾乎在他肩膀上掐出淤青,「是你,一定是你……」

    他不懂,只是歪著頭安靜地看著這個女人在他面前痛哭到跌倒在地,再也直不起身。

    他都沒有伸手去攙扶一下。

    「後來,我的母親死了。」阿曼達說,「她生了很嚴重的病,我去喊醫生,但醫生來了,也救不回來了。」

    「他們說,這是我的錯。」

    赫里聽到這裡也不免有些心疼:「親愛的,這當然不是你的錯。」

    她捧起阿曼達的臉蛋。

    阿曼達精緻的容貌就連赫里看著也有些羨慕,就像是神明傾注無數心血、一筆筆認真雕刻出來的完美作品,巴掌大小的小臉,五官無一處不完美,昏黃的燈光落在臉上顯得有些蒼白,長長的睫羽低垂著,在眼斂處留下一塊兒淡淡的陰影,這麼瞧著總覺得有幾分易碎的美,看著脆弱地叫人憐惜。

    赫里在小公主的額頭親了親,哄孩子似的說:「親愛的,別想了,都過去了。」

    這個孩子親眼見證了自己弟弟的死亡,又因為國王和王后的偏見在宮廷備受冷落,就連自己母親的死都要怪在他的不詳上了。

    「生老病死,這不是我們能夠決定的事情,那是神明管著的事呢。所以啊,這些肯定怪不到你的頭上。」

    她柔軟的唇角和往常很多次一樣吻在他的額上,但阿曼達這次卻覺得她的唇瓣在他額上摩挲了很久。

    阿曼達看向她的唇,像是花瓣一樣,柔軟濕潤。

    他這麼想著,也就是這麼伸手輕點了一下。

    花瓣被壓出一點深深的艷色,很軟。

    「怎麼了,又想要母后親親了嗎?」

    赫里摟著他,淡淡的清香和溫暖再次將他包裹,她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

    阿曼達在這樣的懷抱里,任由女人的體溫將自己一點點包裹起來。

    「我親愛的小公主,已經很晚了,母后唱歌哄你睡覺好嘛……」

    「忘記一切煩惱,你這個年紀就應該開開心心才對。」

    說著,女人就摟著她,輕哼起了搖籃曲。

    是奧克蘭民間特有的小調,樸實清婉。

    小公主就如赫里所想的那樣窩在了她的懷裡,他看著女人垂下的捲髮,有的落在他的臉頰上,有的掃過他的眼睛。

    他從未如此認真看過這個繼母。

    她看著這樣年輕,年輕到根本不像一位母親,但卻有著比他真正的母親更加溫暖的懷抱和更加柔軟的親吻。

    那個故事,阿曼達其實還沒有說完。

    他確實害死了王后。

    在旁人都只能看著王后在病床上被疾病折磨地痛苦□□、被迫等待著死亡降臨的時候,當時才十歲的小阿曼達,上前,用刀親手殺死了自己的母親。

    他幫她,簡單結束了痛苦。

    只是第一次殺人的他不太會找位置,鮮血濺了他一身。

    那血有些髒。

    他這樣的冷淡,卻幾乎嚇壞了當時在場的所有人。

    但是他只是靜靜看著,在他的舉動下現場宛如一鍋驟然沸騰起來的熱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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