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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淚在阮余紅透的眼眶裡打轉,顧子晉的臉變得模糊不清,只剩下刺目鮮紅的血。
他吐出的字眼無措而混亂,「不要說這些了,你好好休息,快到醫院了......」
顧子晉微弱的語氣里透著堅持,「阮余,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阮余腦子裡一片混亂,已經沒辦法思考,斷斷續續地說:「等你活下來,活下來再說........」
阮余的腦子裡只剩下讓顧子晉先活下來的念頭,至少活下來了,他就不是害死顧子晉的殺人兇手了。
阮余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到的醫院的,他抱著孩子丟了魂坐在長椅上,西裝外套上沾著顧子晉的血,雙目空洞地盯著眼前的手術室。
醫護人員行色匆匆地進進出出,每個人臉上都寫滿了著急。
時間一點點過去,中途手術室的門打開過好幾次,護士拿著血袋跑進跑出。
助理忍不住上前詢問:「你好,請問我們老闆怎麼樣了?」
護士嘆了口氣,「病人失血過多,血庫里已經不夠用了,現在正要從別的地方調血袋過來。」
阮余身體晃了晃,勉強撐著牆才不至於摔倒。
護士進去手術室以後,走廊里重新恢復安靜,偶爾只有幾個行色匆匆的醫護人員經過。
阮余盯著手術室頭頂亮著的紅燈,眼睛有些發酸,懷裡的生生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麼,安安靜靜地待在阮余懷裡,難得沒有哭鬧。
這一等就是好幾個小時,長時間的囚禁折磨導致阮余體力不支,在護士再一次出來拿血袋的時候,他眼前一陣暈眩,脫力般倒在長椅上,失去了知覺。
昏迷之前,阮余迷迷糊糊看見助理著急地朝他跑了過來,「阮先生,您沒事吧!」
耳邊還伴隨著生生哇哇的啼哭聲。
後面的話阮余再也聽不見了,眼前變成一片黑暗。
阮余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在病房裡,一個護士正站在床邊替他換輸液瓶。
阮余雙手撐著床想坐起來,皮膚火辣辣地疼痛,渾身上下好像散了架似的。
護士一見到他醒了,關心道:「阮先生,您醒了?有沒有哪裡不舒服的?」
阮余看著空空如也的懷裡,心臟重重一跳,急忙抓住護士的衣角,緊張地說:「孩,孩子呢?孩子怎麼不見了?」
護士連忙安撫道:「你別緊張,孩子受了點傷,被帶去做檢查了,待會兒就送回來給你。」
阮余懸著的心總算放下,在工廠里被迫分離的痛苦給他留下深深的陰影,生怕生生又被不懷好意的人搶走。
緊接著阮余又想到什麼,他停頓了一下,雙手緊緊揪住了被子,「那,那顧子晉呢?他怎麼樣?他........他活下來了嗎?」
在阮余緊張的注視下,護士笑著點頭:「病人已經脫離危險了,轉到了重症監護室觀察,但還沒有甦醒過來。」
阮余鼻尖有些發酸,說不上慶幸還是失望,「那就好,沒事就好.......」
以前顧子晉那麼欺負他,阮余是有過狠毒的念頭的,但一條活生生的命在他面前消逝,阮余還是沒辦法狠下心。
不是因為捨不得顧子晉,而是顧子晉因為他和孩子出事的話,這輩子他欠顧子晉的就還不清了。
護士見阮余這麼緊張,以為他跟病人的關係不簡單,隨口說了句:「這個病人還真是命大,當時我們都以為他活不下去了。」
阮余身體僵了一下,抬頭看向護士,「什,什麼意思?」
護士告訴阮余,顧子晉昨天晚上的情況很兇險,醫生都已經下達了危險通知書,當時所有人都以為顧子晉活不成了,連顧雄都收到消息趕了過來。
阮余聽完身體僵硬得厲害。
阮余小聲說:「我能過去看看他嗎?」
護士面露難色:「可以是可以,不過你的身體還很虛弱,儘量不要待得太久。」
阮余輕輕點頭,感激地說:「我知道了。」
阮余身穿病號服,虛弱地扶著牆壁來到重症監護室前,透過面前的玻璃,他看見躺在病床上的顧子晉。
顧子晉雙眼緊閉,臉色慘白如紙,胸口上纏繞著厚厚的紗布,如果不是胸前那點微弱的起伏,阮余甚至以為他已經沒有心跳了。
阮余慢慢抬起手,放在冰涼的玻璃窗上。
如果不是顧子晉擋在他和孩子前面,可能現在躺在手術室里的人就是他了。
阮余對顧子晉這幾次的救助心存感激,可是一想起顧子晉以前對他做的事,他就沒辦法當作不存在。
所以對於顧子晉的提議,阮余接受不是,拒絕也不是,總之腦子裡亂糟糟的,像塞滿了棉花似的。
但無論怎麼樣,顧子晉還活著就好。
顧子晉這一昏迷就是三天,他脫離了危險期,轉到了高級病房,只是一直沒有甦醒過來。
醫生說,那把刀差五厘米就刺到了顧子晉心臟,幸好沒有傷到重要器官,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至於顧子晉什麼時候能夠甦醒,醫生也給不了答案,只能聽天由命。
當天夜裡,阮余當時正在小兒科照顧生生,醫生說生生被囚禁在工廠里的時候營養不良,加上喝的水又不乾淨,所以需要好好調理身體。
這時助理急匆匆跑了過來,「阮先生,顧少醒了!」
阮余身體僵了一下,手裡裝著藥的碗抖了抖,回頭看向助理,「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