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頁
盡頭的光線刺得眼瞳生疼,她伸手擋住,卻又恨手不夠,不能擋住那悲咽的苦吼。
--
謝程里帶她走進了拐側的第三間病房,普通病房,住著三人。
他領著梁晚徑直走向最靠窗的那間,躺在床上的是個約莫著三十多歲的女人,樸實相。
梁晚不禁抬眸看了眼病號名字,李春燕。
謝程里先是照例走向前去問了些今天的情況,女人見他來了,連指著一旁的凳子讓他坐,說著自己今天比昨天的感覺好多了。
隨後謝程里才轉過身來,給李春燕介紹梁晚:「梁律師。」
李春燕笑著沖她點了點頭,隨後雙手在腰後處的衣服上擦了擦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來,想與她握。
梁晚走上前,伸手與她輕握了握。
之後轉頭疑惑地看向謝程里,便聽他娓娓和李春燕交談了兩句後,李春燕就主動和梁晚解釋道:「是這樣的梁律師,前兩天,我和我丈夫從水果批發商那裡進了一車西瓜,開到北秋路路口的時候,等紅綠燈,和我丈夫多聊了兩句,沒注意到有個西瓜掉下去了,碎了一地弄髒了身後一輛麵包車。」
「然後那個車主當時叫我,我也沒聽見,他就氣怒了,和車上幾個人拿著鋼棍衝下來直接打我和我老公,我還好,醫生沒什麼大問題,就是我老公,腿折了,還做了手術,我就是想問問,這種告他的話,打官司要花多少錢啊,能贏不?」
梁晚聽李春燕說完,也算是簡單地了解了。
她和謝程里對視一眼,隨後微微莞爾,「李女士。」
「您……您好。」女人無措地笑了笑,生怕自己說錯了點話,聽人家叫自己女士有些心慌。
她活了這麼久,沒跟律師打過交道,但她看過電視,可佩服那些律師了,三言兩語就能說得一個人服服帖帖的。
梁晚也看出了她的拘謹,但並未展露,順勢坐在一旁的人凳子上,想讓自己看上去稍顯平和一些。
「當時有還手嗎?」梁晚開門見山,直入正題。
「他把我雙手困住的,我開頭想反抗來著,可用不上力,被他兩個巴掌扇暈頭了,不過後面我用腳踹了他下,但肯定沒把他踹痛。」女人先是一陣比劃,生怕有哪個細節沒講清楚。
梁晚簡單地了解了些情況後,直言問道:「你想要錢嗎?」
畢竟想來女人也只是想簡單的諮詢相關問題,自己也就不浪費時間了,對她來說切合實際的利益應該更重要。
中年女人沒想到她會這麼問,先是愣了一下,眼神木訥,好一陣在梁晚的再一次問聲中才回過神來,「亦或者更多的補償?」
她換了個委婉的詞語,神色淡然。
女人滯愣地點頭。
「肇事司機陪你來過醫院檢查了?」
「沒有,當時是好心人送我來的。」女人回。
「沒必要打官司,你也拖不起。」
「要錢好辦,至於多少的話,對方心裡肯定有底的。但黑點留三代,交談的時候讓旁人話里話外地提醒他想清楚。」
「還有,很重要的一點,你說數字,那是敲詐。」
「他說,那就是補償,能明白這個區別嗎?」
女人被她一長串的話語說懵了頭,有一會兒才遲緩地點了點頭。
見女人應了,梁晚才繼續道:
「數額不夠,頭暈眼花,腳疼手痛,總有理由。」
李春燕沒想到梁晚能和她說這麼一番話,以前看電視劇總覺得這些人都是正義的化身,倒是頭一次和這種人打交道,發現里面彎彎繞繞還多,不過說得真有道理,治那種惡人就得用這種法子。
於是送兩人離開時,李春燕都還在一直道謝。
兩人一前一後從病房裡出來,從她開口時,就沒聽他多說一句。
空蕩蕩的走廊,寡言的氣氛有些許尷尬。
梁晚就算是傻子也能察覺到剛才自己說話時,李春燕的微妙表情,雖然不知道謝程里是何神色,但她也能想到。
女人忽然頓住腳步,叫住前面的人:「有話說話。」
那人雙手抄兜,先是沒動,隨後才徐徐轉過身,不冷不淡地說了句:
「這就是你苦心學的法?」
他還記得,那天也是在醫院,梁晚是如何卑微地向周教授解釋,以求一個名額。
白色的燈光在陽光下,已經分不清楚顏色,只是一樣的刺眼。
那傷徹不覺的哭喊聲,仿佛還在如雷貫耳地穿透著她的耳膜,久久不散。
「那你呢謝程里,不都說醫者仁心嗎?」
男人沒回話。
兩人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誰也沒有開口做多餘的解釋,仿佛那樣只是徒然。
一直到他轉身離開,她看著他的背影愈來愈遠,最後消失在走廊。
有時候人不禁會想,成長的意義是什麼,好像就是為了變得冰冷而不斷麻木,直到能面無表情地做到熟視無睹。
其實,他們彼此都深知,那時的無言不是因為指責對方深陷默認的規則,只是不知道這麼多年,究竟是從哪個時候開始變的。
時間好像一堵牆,因為他們跨不過,便總會心生怨懟。
Tips: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