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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之行似乎還存在著最後的知覺,嘴裡呢喃著重語。
她哭得抖擻,貼近他的唇旁,只聽見男人的聲音微弱又沙啞,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我……說過,要……要罩你一輩子……」
他的手掌在她的指尖,漸漸散去了溫度。
幾近凌晨
人群依舊擁擠的急診大廳,通亮的走廊,悲咽的哭喊,儀器發出嘀鳴……交雜在一起的聲音。
不斷有人被抬進搶救室,玻璃窗里,躺在病床上的人就像一個碎掉的破布娃娃。
黎之行的身體隨著除顫器的點擊起伏跌落,輕飄飄地伏起,又重重地跌落。
烏紫的身體,滿是血色,浸染開來。
直到心電圖的線條拉成一道平緩的直線,再也掀不起起任何波瀾。
「很抱歉,黎之行先生宣告死亡……於凌晨一點三十七分二十七秒,確認死亡……」
黎之行走了。
他走前見到他最想見的人。
柳蘇蘇知道,世界上再沒有一個人能比他對自己還要好了。
那一晚,柳蘇蘇和梁晚站在玻璃窗外,送走了自己最好的朋友,眼睜睜地看著他靜靜去的死去。
他來了京市,梁晚都還沒來得及和他見一面,柳蘇蘇甚至都還沒有和他說上一句話。
柳蘇蘇顫巍地掀開遮住他面容的白布,除了凝在一起的血塊之外,眼睛鼻子全分不清了。
她想伸手去摸,卻又怕弄痛他。
「你起來啊,你再跟我都逗嘴,你再氣氣我好不好?」
「黎之行,你聽見沒?你再不起來,我就把你每雙鞋都給踩壞。」
「我要打你了,黎之行,你起來啊……」
「黎之行!」女人崩潰地叫喊著他的名字。
「蘇蘇,他不想你看見他這副樣子的……」梁晚哭著摟住她,才不叫她跌倒過去。
柳蘇蘇情緒激動,難以接受,昏死過去了好幾次,差點休克,梁晚一直陪著她。柳父柳母得知消息後,從宣城趕來了京市,照顧女兒。
高鑫怡那群人沒能逃出京市,就被逮捕歸案了。
他們會被判刑,他們逃不出法網恢恢,他們會為自己的犯罪行為付出代價。
楊凱和柳蘇蘇的婚禮取消了,他們這段感情也無聲中落了句號。
楊凱和他的家人一起去給柳蘇蘇和黎之行的家人道了歉。
一切看似,都是最好的結局。
可是黎之行再也回不來了。
柳蘇蘇沒有見楊凱和他的家人,也不接受他們的道歉。
那段時間,她什麼人也沒有見,包括梁晚。
唯有黎之行的母親。得知消息,她從澳洲趕了過來,回國認領兒子的遺體。柳蘇蘇跪在她的面前,拖著病體向她賠禮道歉。
黎母沒怪她。
女人說,她兒子從來沒有這麼喜歡一個人,她舍不得怪,也不想怪。
黎之行在澳洲的那幾年,每天都盯著手機相冊里看,相冊里有柳蘇蘇趴在桌子上睡覺的照片,有柳蘇蘇偷吃東西的照片,有他陪她一起去寫生的照片,有她每一年的生日照,有她笑有她哭的每一個瞬間。
那年他臨時離開宣城,是因為他遠在澳洲的爺爺病重了,他趕去看他爺爺最後一面。
至於沒回來的原因,是他爺爺去世沒多久後,父親就被查處尿毒症,他作為獨子,是唯一一個配型成功的人。
換腎之後,黎父也沒活過三年。
澳洲的醫生說,他們家可能會有家族癌症史遺傳的概率。
母親年邁,尚有病患。
黎母匆促回來,親屬認領遺體後,要儘快火化,將孩子帶走。
那麼鮮活的一個人,最後要成為四方盒子裡的一捧灰。
有些可笑,有些可悲。
京市今年的夏天過得很快,沒到月份,天氣變已經轉涼,要入秋了。
大道里的梧桐葉,正在悄然間,緩緩垂落。
柳蘇蘇自從昏倒了醒來之後,一蹶不振。
只好由梁晚陪著黎母去到醫院辦死亡證明。
辦理手續的過程中,黎母表現得很平靜,或許是因為生老病死她早已經看淡,也或許是在強裝。
她中年來,替父親辦死亡證明、替丈夫辦死亡證明,如今又替獨子辦死亡證明。已到晚年,她若揪著生死計較不放,她怕是活不過下一刻。
只是事關自己的孩子,心中也是悲涼萬分,不願多說罷了。
出了醫院,梁晚便陪著黎母在路邊打車。
只是剛攔著一輛空車時,一輛黑色的保時捷便停在了她們的身旁,沒有要挪開的意思。
梁晚和黎母都不禁一愣。
車上先是走下來位身著精緻黑色西裝的男人,走到梁晚面前,做了個請的姿勢:「梁小姐,我們家夫人想見您一面。」
梁晚正疑惑他口中的夫人是何人時,后座的車窗就緩緩地降了下去。
入眼的,是一位優雅幹練的中年女人。
她面帶微笑,卻又隱藏著不怒自威的氣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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