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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通電話掛完的最後,兩人也什麼話都沒有說。
耳邊只剩下「嘟嘟」的手機聽筒聲。
世界仿佛沉寂下來了一般,聽不見窗外的鳥聲,也看不見高掛枝頭的月亮。
握在掌心里的手機,殘有餘溫,最後變得冰涼。
-
初夏之際,嫩綠的枝葉已從脈絡的根部開始變得深綠。
叢叢的灌木綠油油地發亮,新一波蟬鳴發出微弱試探的鳴叫。
一切給人的感覺,就好似是新的開始。
「小謝啊,我之前讓你填的轉校申請表你填的怎麼樣,這都三四天了,怎麼還沒交給我啊?」
從辦公室里出來,徐老師就問起了謝程里這樁事。
真不是他挖牆腳啊,是這孩子有潛力,總覺得他繼續待在原來那所學校未免有些太過屈才,對他將來的成就或許也是一大阻礙。
他和九中的領導們也交流過,雙方都商討了方案。最後的決定是,只要謝程里自己願意,九中的校領導也不可能強求。
畢竟從這次競賽的帶隊團就能看出,桐中的教師資源確實比九中高出一大截,兩個學校完全不是一個水平線,自然不能耽誤這種省狀元苗子的前程。
原本都商量好了,卻遲遲沒等到他將申請書給交上去。
今天正巧碰到了,徐老師就順便關心了一句。
明媚的驕陽,從走廊的另一頭直直照射進來,整條廊道通光無比。
微微輕輕吹拂著,初夏的風是薄荷清爽的味道。
少年的碎發刺痛著瞳孔,他淡淡回:「下午交。」
「行。最近唐老師的課能跟得上嗎?」
「還可以。」
「你小子真有潛力,我還擔心你第一次接觸這種教學類型的跟不上呢,看來是我想多了。」
正聊著,徐老師忽然想起桌子上的東西,笑道:「對了,你老師給你寄了快遞,怕你拿不到寄我這裡來了,等一下我拿給你。」說完,男人就轉身進了辦公室,將桌子上的快遞盒子拿了出來。
輕飄飄的紙盒子,輕晃時有點聲響,不大,估計裡面裝著的是什麼文件紙張。
「你看看是不是你哪個老師給你寄的,估計放心不下你。」徐老師感嘆地笑,一臉欣慰。
除了是九中的地址之外,其他一切都是匿名。
謝程里看了一眼,心中下意識地有些不太好的感覺,卻也只能默默收下,道一句:「謝謝。」
······
兩個人一前一後地走出了教學樓。
復古磚色的紅牆,四面成環形,遍布的綠林高植,噴泉汩汩地交替著新水。
歐式的教學樓建築,一磚一縫都彰顯出氣派與奢華,學生們統一的學院風校服,鮮活朝氣。
午休的時間,學生們可以各自回到自己的寢室休息。
窗前的帘子不斷隨風搖晃,盆栽薄荷的新芽破土而出冒了一大截,芳香在鼻翼間時時能嗅到絲毫。
謝程里站在窗前,單住的宿舍門已經被他反鎖,哪怕是艷陽高照,這間屋子也略顯昏暗。
刀尖緩緩化開封好的膠條,他冷寂的面孔沒有絲毫神情的余露,直到他從紙盒子裡拿出那一疊疊照片。
掌心滲出的血絲,他像察覺不到疼痛一般,依舊緊握著,握得連肩都在發抖。
風過林梢,鳥兒時不時地啼叫。
窗子映出的,是他慘白的面容。
溺水般的窒息感從他呼吸道里傳來,心髒猛跳,他像是喘不過氣來的亡徒。
這種生理性窒息病,他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患的,無數次,仿佛都在死亡的邊緣無限拉扯。
謝程里扶著桌子的邊緣不斷往下墜,桌面上的那張轉校申請書也被他扒得起皺.皺成一團。
手機鈴聲傳來,一聲接著一聲。像是電顫,讓他那顆幾乎欲爆的心髒緩緩平靜下來。
他撐著桌子用力起身,盯著來電的那串熟悉的電話號碼死死地看。
為什麼每次都是在他狼狽致死的時候,總能出現,他抬手覆住眼眸,有時候痛徹心扉的感受真叫人恨不得去死。
謝程里費了好大一番力氣才漸穩下心緒,拿過手機,在掛斷的最後一秒,接通了。
他沒說話,那邊也沒著急開口。
似是一場不上不下的拉鋸戰,一分一秒過去,電話那頭的女孩總歸是沒他耐性好。
「你在哪兒?」她問。
他張了張口,一瞬連聲音都沒有發出來。
或許是聽出了怪異,她又問:「怎麼了?」
好一陣,就在她胡亂著急的時候,他才終於發出聲音:
「宿舍。」
「我在桐中西門。」
沒等他說話,女孩就繼續道:「你要不要來見我?不來我就走了。」
「謝程里,我保證,你不來,我們一輩子都不會再見到了。」
她不是在對他放狠話,相反,她語氣平靜得不能再平靜,甚至不像她自己。
沒有人知道,梁晚比任何時候下得決心都還要堅定。
至少在以前,她從來沒有做過這樣確定的決定。
掛完電話後,她獨自蹲在門口的樹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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