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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就是段從真實的想法。
自私也好,冷漠也罷, 忍住,段從。
他提醒自己。
必須讓言驚蟄自己想明白, 他的人生不是只有言樹苗,想要如何開始後面的人生,只有他自己真的清醒了,一切才會發生轉變。
可言驚蟄這個「屁股」,卻遲遲擦不乾淨。
他以為自己會失魂落魄很久,無法接受前三十年的人生就是個笑話的事實,從此一無所有,徹底成為一灘爛泥。
可現實是,他連做一灘爛泥的資格都還沒有。
學生之家的工作還要做,下個季度的房租也快要交了,保潔公司的活兒他不太有心力繼續,但之前有幾家續費的客戶,還是得把人家約好的服務都給補齊。
生活的壓力就是一記記無形的鞭子,不留情面的將他抽打起來。
而在忙碌的間隙中,言驚蟄滿腦子想的還是言樹苗。
那天他去吐了一通就直接走了,趙榕直接將言樹苗帶回到她那兒,沒跟言驚蟄商量「住一段時間」是多久,換洗衣服和書包也沒找他要,一整個周末,言驚蟄連一通言樹苗的電話都沒接到。
看來小孩子跟母親的親近果然是天性。
還是說言樹苗已經知道,自己不是他的親生父親,所以不想聯繫他了?這么小的小孩怎的懂這些嗎?
言驚蟄回想著言樹苗從小到大的種種畫面,控制不住的傷心,幾次想要給趙榕撥個電話,又被他攥著手機鎖上屏幕。
直到周日晚上,想想第二天就要開學了,他實在忍不住,摁下了趙榕的號碼。
第一通電話趙榕沒接,言驚蟄聽著漫長的「嘟嘟」聲,突然惶惑起來——自己也太失責了,連趙榕家在哪、現在具體過著什麼樣的生活都不清楚,聽了幾句話就逕自跑了。
他連忙給言樹苗的手錶打過去,依然沒人接。
種種虎毒食子的可怕猜想瞬間在腦海里形成風暴,言驚蟄正心慌,趙榕的電話突然響起來,他嚇一跳,趕忙摁下接聽鍵,才發現手心裡已經滿是冷汗,差點沒抓穩手機。
「……先跟叔叔去洗澡,媽媽打個電話,給你切水果。」
趙榕那邊正在和人說話,語氣輕鬆愉快,伴著放鑰匙換鞋子一系列的聲響,像是剛從外面回來。
「餵?驚蟄?」交代完了她才跟言驚蟄打招呼,長長的呼了口氣,「我才看到你的電話,哎,帶樹苗玩了一天,這孩子精神真好……」
「怎麼了,大晚上打過來,有什麼事嗎?」
趙榕笑盈盈的,言驚蟄先前那些可怕的想像,在她的語氣中頓時成為可笑的臆想。
在她過於自然的詢問下,言驚蟄甚至習慣性的產生出不好意思的情緒,好像打擾了別人的生活似的。
「沒……」他條件反射的先否認。
耷眼看見床邊整理好的一摞小衣服,言驚蟄驟然感到一股自我厭惡,抿了抿嘴。
「明天周一,言樹苗該上學了。」他重新組織語言,開始表述最開始打電話的目的,「我去接他回家吧?」
趙榕那頭沉默下來,但只有短暫的兩秒。
有個陌生的男人聲音遙遙的響起來,喊趙榕拿沐浴露,浴室里的用完了。
「你等一下。」趙榕低聲交代。
言驚蟄還沒來及應聲,就聽她把手機擱在桌面上,踩著拖鞋走開的腳步聲。
等待的時間裡,言驚蟄聽到了言樹苗的聲音,趙榕問他有沒有什麼需要的,言樹苗有些靦腆,說他該換內褲了。
小孩子聲音很輕,隔著距離,聽起來有些模糊,卻讓言驚蟄喉嚨口一酸,一股強烈的情感涌了上來。
——他發現這兩天所有混亂的自我煎熬,還是敵不過身為父親對孩子的愛。
僅僅分開兩天而已,再聽到言樹苗說話,就像隔了二十年。
他想把言樹苗接回來。
管什麼親不親生,他只知道這是他親手帶大的小孩。
「媽媽給你買了,都洗好晾乾了。」趙榕笑著回答,「先洗澡別凍著,等下給你拿。」
「好。」言樹苗很有禮貌,「謝謝媽媽。」
「這兩天跟叔叔和媽媽在一起,玩得開心嗎?」趙榕突然又問。
「開心!」
「真乖。是不是暫時還不想回你爸爸那裡?繼續跟媽媽住一起好不好?媽媽都好久好久沒有好好陪你了。」
言樹苗小聲嘀咕了句什麼,言驚蟄沒聽清,只聽到他最後雀躍的一聲「好」。
那邊的手機再被拿起來,趙榕的態度與剛才截然一變,淡漠地詢問言驚蟄:「聽到了嗎?」
言驚蟄坐在狹小的臥室里,望著租房裡老舊的地板發愣。
「我以為那天該說的都跟你說明白了。我沒打算以後不讓你見孩子,但這才兩天,你急什麼?」
「有些話我不想說透,怕傷你自尊。而且小孩跟誰能得到更好的生活,我覺得根本不用多說。」
「言樹苗自己都知道跟著誰才能玩的好,吃的好。」
「你給不了他好的條件,可他喊你這麼多年爸爸,你起碼別害他。」
趙榕的態度尖銳起來,每個字都像針,直往言驚蟄耳道里扎。
他覺得「害他」這話很刺耳,想反駁,但話到嘴邊,言驚蟄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突然脫口提出:「我想做個親子鑑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