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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等他「不好意思」完,寧望直接把電話撂了。
算上這次,言驚蟄已經欠了寧望兩次飯。
想到寧望為了能經常吃到家常菜,還專門在他們那個小破家政公司充了個會員,言驚蟄一陣愧疚,在微信里跟寧望說了幾句好話,順手點進他朋友圈,發現這小孩幾個小時前剛發一條朋友圈:
為何開心如驢肉薄餅。
言驚蟄給他點個讚,回到聊天框裡問:你想吃驢肉薄餅嗎?
言驚蟄:下次可以給你做。
前面言驚蟄發了好幾句寧望都裝看不見,一說驢肉薄餅,他聊天框上的狀態立馬變成「對方正在輸入」。
寧望:吃個□□,滾
寧望:神經病!
言驚蟄都沒顧上挨罵,先被寧望第一句的髒話嚇一跳,大腦隨即就自動聯想出一系列他和段從曾經的畫面。
「有事?」段從正好在這時候開口問他,淡淡地望了眼言驚蟄的手機,「一直低頭打字,很忙嗎?」
「沒。」言驚蟄太陽穴一緊,趕緊把手機鎖屏,揣進兜里。
段從盯著他看了兩秒,把小車拉過來去結帳,沒再多問。
不過等他們回到段從家的車庫,段從將車停下來,卻沒立刻下去。
車庫裡光線不好,成片的白熾燈被隔絕在外,車廂里只顯得更加昏暗。
「不走嗎?」
言驚蟄車門都推開一半了,見段從坐著不動,又輕輕把車門拉回來。
「言驚蟄。」
段從喊他,語氣跟在超市里比,明顯冷淡了許多。
「我知道你是個沒什麼主意的人,更不會拒絕。」
「如果你只是因為不會拒絕,或者說,有了其他人,才這麼跟我耗著,那你趁早滾。」
言驚蟄前面還在認真聽,聽到「有了其他人」那句,他整個人一愣,眼睛都微微睜大了,吃驚地看向段從。
「我沒……剛才是寧望。」
他立馬意識到問題所在,忙向段從解釋。
「他在我們店裡存了錢,那天你生病,本來我是該去給他做飯的,一直拖著,剛才他又問,但是我……我就跟他解釋了幾句。」
段從在他急忙解釋的瞬間,神色其實就緩和了一半。
等言驚蟄說完,他扭臉盯著人問:「但是你,你什麼?」
「我過不去。」言驚蟄以為他沒聽明白,「已經兩次都……」
「為什麼?」段從直接打斷他。
但是我更想跟你在一起。
但是我想和你一起逛超市。
但是我不想為了去給別人做飯,把你自己留在這裡。
心底真正的答案是不需要組織語言的,它們明明白白的陳列在那裡,言驚蟄挑選任何一條,都會是段從想聽的。
但本性操控著他,言驚蟄嘴巴張了又張,最終還是給了個模稜兩可的回答:「你生病了。」
「說句好聽的能要你的命。」
怎麼回答並沒太大影響,言驚蟄的決定已經能說明許多問題,足夠段從自己從中歸納,得到想要的答案。
但他還是忍無可忍的伸手,像是恨不得給言驚蟄一下,掌心帶著風落到言驚蟄頸側,卻是輕輕扯了把他的耳朵。
言驚蟄的心跳一下就上來了,他睜圓了眼,猛地抬手捂住。
他們之間上次做出這樣親昵的舉動,還是在大學校園裡。
段從則比他自然,收回胳膊後都沒多看言驚蟄,徑直推開車門下去:「走吧,上樓。」
一直走到後備箱前,他才把收進掌心裡緊攥的食指放出來。
這種話題起了頭,就像某種關係的默許,就算兩人現在並沒有複合,連一個明確的身份都給不了對方,橫亘在二人之間,那些敏感微妙,必須擁有資格才能互相提起的冰坨,還是飛速的開始化凍。
有個問題言驚蟄已經憋了很久很久了,他原以為可以一直憋下去,可是在電梯上升到家門口的短暫時間裡,他突然就無比介意的想要得到答案。
「那天我看見你跟一個男生在一起。」
段從摁開指紋門鎖,剛把買來的東西都拎進玄關,言驚蟄冷不丁開了口。
他頓頓,立馬回過頭。
「就是寧望他們大學,門口。」言驚蟄提完就後悔了,開弓沒有回頭箭,只能硬著頭皮問,「是你朋友啊?」
他不說這茬,段從還打算以後再跟他算那天躲著自己的帳。
但這會兒他也無法算。
「不是。」段從直接否定。
言驚蟄眼皮一眨,被自己的不自量力攫緊喉嚨,輕輕「啊」了聲。
「你吃醋了?」段從盯著言驚蟄反問。
他的聲音也輕輕的,話尾的語氣帶著小鉤子,從言驚蟄心縫上刮過去。
言驚蟄慌亂的耷下目光,漫無目的地瞎看:「看你們挺親近的,好像關係很好……我就問問。」
「那是我弟。」段從說,「我三叔的兒子,挨揍了,離家出走,他媽著急,讓我去看看過得怎麼樣。」
言驚蟄的臉皮因為尷尬開始發燙。
段從看著他沒什麼款型的鬢髮底下,耳廓隱隱透出的促紅,手肘向後反撐,後退一步靠在玄關柜上。
「你先回去吧。」他突然開始攆人。
「嗯?」言驚蟄抬起眼。
「硬了。」段從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