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頁
陳萃焦躁的心像被他摁下去,一旁又叫著集合,陳萃跑下台階前攥了攥他的手,讓他原地等自己回來。
武成晚遠望他漸漸收縮的身影,小成一粒粟,一粒叫武成晚難以靜默下來背自己手上單詞的粟。陳萃的成長道路上始終裹挾著極重的道德觀,老好人,不肯拒絕別人,一面又無法肯定自己。
哨聲響起,起跑線上的每一個都在朝前沖,武成晚沒有站起來在終點線等陳萃,陳萃不讓。他坐在榆樹下,枝幹蜿蜒在他頭頂,天空被尚未脫落完的葉子切割成支離破碎的小塊兒,青黃夾雜蔚藍。陳萃的身影從他瞳孔中閃過,第二名。
應該是拿了第一名可以加學分,但陳萃沒跟他提過這個,他聽旁邊人說的。
陳萃氣喘吁吁的過來找他,穿過跑道的空檔,有兩個女生搭話,陳萃回了。隔一段距離,他沒聽到說了什麼。陳萃大喘氣,他遞給陳萃一瓶水,問陳萃和女生說了什麼?
陳萃臉發紅,額上有些潮,自己胡亂擼了把,頭髮亂糟糟的,露出一雙明亮的眼睛,小聲說:「問我要你的聯繫方式。」
『你怎麼回?』
陳萃抿了抿唇,磕巴道:「不,不給的。」
武成晚笑,起身順手把頭髮給他捋順,兩人回去吃飯等下午比賽再來集合。
下午的日頭不毒,甚至是溫和的,可惜陳萃在兩人三足比賽中摔了跤,膝蓋磕破,腳倒沒事。
武成晚難得沒那麼淡定,在醫務室給他上了藥,才背著人回家。陳萃趴在他背上,說:「結痂就好了,我不怕疼。」
武成晚無法回答他,只是不能去想他鮮紅的膝蓋,陳萃身上留丁點兒疤都格外明顯。
陳萃頂會察顏觀色,覺著他心情不好,不能招惹,得順。到了家門口,小姥爺兩個出門遛彎兒了,陳萃低頭親他發頂,他甫一遲疑,腳步停下,像是在猜。陳萃的嘴唇緊跟著落在衣領上頭,他後脖子的位置,親親,鼻尖拱拱,嗓子拐了彎,道:「晚上再塗一次藥,你幫我,行不?」
奧,武成晚琢磨陳萃為什麼不等進屋再來這套,怕他把他吃了還是拆了?
他磕那塊兒正是石礫,沒有草皮,膝蓋掛紅一整圈,手肘也破了點皮,比著膝蓋不算什麼。武成晚仔細給他上藥,他一聲沒吭,壓根兒不怕蟄似的。惹得武成晚時不時要抬頭看他,不知自己下手輕重。他抿著嘴笑,說明天就好了那種話。
武成晚眼神掃他膝蓋,不便打彎,直挺挺的,叫他腳踝搭在自己肩頭。能存什麼好心思。欺身那一霎,陳萃知道不能嘴硬了,抓了他的手,乞乞道:「膝蓋一動就疼,真的。」
--------------------
第 48 章
不是不疼?
武成晚佯裝驚訝,俯身之時,看見陳萃躲著往床頭挪,被他掐住腰一把拽下來。褥子亂成一團,陳萃怕癢的討饒,叫他的名字:「成晚。」
他道:叫醫生都不行。
陳萃樂著勾他的脖子,這會兒也不知道在開心什麼,跟他小聲膩歪:「安雨問過年能不能一起回去。」武成晚聞言面無表情的看陳萃,陳萃裝看不見,繼續道:「過年都要回家的吧?但是我不想回去,雖然這裡冬天也挺冷的,可家裡也一樣。我想打工,過年工資高點,我能攢錢。」
武成晚要放開他跟他好好溝通,他學會賴,掛身上用柔軟的嘴唇親吻,時不時露出尖利的牙齒,又說:「我就是說說,還沒想好。」
陳萃的社交帳號是上次兩人鬧完彆扭武成晚幫忙申請的,先加上了彼此好友,什麼簡介都沒弄。武成晚帳號是用來學習的,陳萃有時候在家會給他發些沒營養的信息,早安,晚安,和無聊的表情。武成晚回的比較少,陳萃剛開始玩,號上就他一個人,想起來就發消息。後來安雨通過冼兵問武成晚的號碼,才加上陳萃的。也就是說,安雨加陳萃以前,先加上了武成晚。陳萃有時候神經質的揣摩這倆人到底有沒有關係,可比起他們兩個,最不坦蕩人的好像是陳萃自己。
到底是什麼讓他變成了這樣,陳萃自己都搞不清楚。
安雨跟他聊的也不多,因為陳萃不回消息,但到了問寒假回家過年這種事情,陳萃總要回的。
安雨問:同學,過年回家能一起坐火車嗎?幫忙拎箱子啊。
陳萃回:好。
其實陳萃頂不想回家,他和武成晚現在居住的地方環境很好,鄰居友善,經濟來源努努力就有,沒人管,不用看人臉色。現階段儼然是陳萃最輕鬆的階段。不比回家,狗不嫌家貧,陳萃沒覺得家裡如何如何不好,他只是害怕陳鋼問他,怕陳鋼覺得他補貼不了家用,讓他輟學。
武成晚多少能猜到點兒,陳萃那個家庭條件,能提供給他的支持不多。但過年不就意味著團圓嗎?武成晚想再跟他講講,可他今晚格外黏人,什麼話也不讓說。
膠合的吻,陳萃張著嘴巴,讓他吻的好深好深。
鈕扣,舊式木板上的禁果,汁水淋漓。
陳萃泛濫著水汽的眼睛看到他那段可恥的手語:哥哥,小點聲,小姥爺要聽見了。
於是把喉管的嗚咽吞下去,等窗子外頭的暮色徹徹底底的壓下來。
武成晚很在意他肚皮的煙疤,消不下,時光讓它們在陳萃的身上凝固,一同留下的還有那段記憶。陳萃手腕的印子倒是褪的只剩一條線了,武成晚把他的手串戴陳萃手上,菩提襯得陳萃手腕子細細的,一派溫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