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頁
一句行了嗎就想堵上她的嘴,莫賢發覺男人一旦結了婚日子過久了耐心就被柴米油鹽給磨沒了,動不動就是行了嗎?
「你怎麼不跟你爸說這種話?武徽金你自己數數,咱倆結婚這麼多年,為了這種事大大小小吵過多少次架。你數得清嗎?」
武成晚站在樓上,聽著莫賢的指責,生活的怨氣一下鋪天蓋地,讓人想歇斯底里。
莫賢跟武徽金是自由戀愛,武徽金當年被指了一門親,武霈很看重,結果莫賢突然出現,讓他看好的婚事告吹了。他不喜歡她,從一開始就是。
「你爸單單就是針對小晚嗎?你摸著自己的良心說,我嫁到你家,哪點兒沒做好,剛進門前幾年給你爸媽端茶倒水,他領過情嗎?後來到了小晚,處處針對他是個啞巴。叫他吃盡啞巴虧。」莫賢眼眶兜不住眼淚,狠狠抹了把,說:「你在這當中充當了什麼角色?你有調和過一點嗎!」
她說:「武徽金要是沒遇上你,我說不定不結婚逍遙自在的很。」
武徽金垮了肩膀,她一哭他就沒轍,說:「大過年的,別這樣行嗎?」
「離婚。咱倆離婚。」
離了暖氣片的屋子像四片木板立著,什麼作用也起不到。離婚二字一出,沒人不驚詫。
武成晚下樓,拉她的手,讓她先回屋。她一把拽住他,拽到武徽金面前,說:「武徽金,你要是還想過,現在就跟我帶著小晚到你爸跟前,讓你爸給小晚發紅包,讓你爸給小晚陪不是。往後哪一次,他再對小晚特殊對待,咱倆就離婚孩子都歸我,我讓他一個親孫子也沒有!」
武徽金嘆氣,臉孔漫上疲憊。武成晚鬆開她的手,告訴她,他不要那個紅包的,沒關係。
莫賢強要的那口氣在這一刻到達了頂峰,她目光對準武徽金,逼問道:「你是去還是不去。」
武徽金沉默不語,男人大多在這種時刻都會選擇沉默。在婚姻里活成了個啞巴。
『媽媽,我不需要那個紅包。』武成晚對莫賢打手語,有些急:『你知道他什麼性子,如果我們改變不了別人,那麼唯一能做出改變的只有我們自己。不要吵架了,回去休息吧。』
他指的是武霈,莫賢當然知道,她憑什麼一直忍讓,退一步叫武霈的海更闊天更空,把堵留給自己?
「武徽金,你還是不說話嗎?」她問。
武徽金猛地拉上武成晚的手,憤怒道:「走!」作勢要朝老宅去。
他明明是在朝自家人發火,莫賢拽開他拉武成晚的手,質問道:「你什麼態度?」
武徽金惱道:「什麼態度,不是你要去要紅包嗎?走啊!怎麼不去了!」
何必,鬧來鬧去又是何必。武成晚抬手,擦掉莫賢臉上的淚水,直白道:媽媽,算了。
莫賢偏執道:「算什麼!是今天算了!還是這輩子就這麼算了!」
武成晚低斂眉眼,緩慢的,打出那段手語:媽媽,你這樣我壓力很大。能不能不要讓我覺得,我要不是個啞巴就好了?
武徽金看懂他的手語,呵斥說:「怎麼能這樣跟媽媽說話!」
一時間,莫賢愕然的看他,像是從不了解他。她為了誰,她到底是為了誰啊。
武成晚從他倆中間路過,上樓。每次,他們吵到最後都只剩下一個話題,那就是他的啞巴。恍若是他的啞巴帶來了這個家庭的不幸,他是不幸。自此,他不得夾起他並不存在於世的尾巴,勉力學做一個正常人。什麼叫正常?秩序以內的都叫正常嗎?
這年,家裡氛圍壞到不能再壞,連小武哥都不敢在家大聲講話。年初五,迎財神。門被扣響,武成晚拉開門,看到一身風塵僕僕的陳萃。
陳萃臉蛋紅撲撲,微微喘氣,眼睛彎的好看,先說了句新年快樂。武成晚真覺得他是新年裡唯一的喜。
--------------------
第 37 章
怎麼來的?他問陳萃。
陳萃鞋上有點髒,他走路來的,上樓之前簡單弄了下,好使看上去沒有那麼泥濘。新年伊始,公共汽車班次不多,一兩趟那個樣子,陳萃沒趕上,等又等不到,只好一步一步的走過來。
「走來的,我看樹上的雪都要掛不住,過完燈節開春就沒那麼冷啦。」陳萃很會轉移話題,陳鋼在家裡罵他神經病大過年的非要出去,自行車都不許他騎,因為騎了會把車弄髒。
武成晚伸手給他揩額頭的潮氣,他快要出汗了,看上去很熱。武成晚讓他進屋,他推脫說不進去了,把身後那一大袋的麻葉片兒遞給武成晚。忒大一袋,竟有些沉,天冷放得住,他裝了很多。
陳萃很少弄這種吃的,一則陳鋼剋扣著他,不許他亂用油,二則平常天氣弄了也放不住,容易遭老鼠那些。沾著過年的光,陳萃借著新油炸麻葉片,因著是要給武成晚的,芝麻都放了不少,這樣吃起來更香脆。陳萃聽陳鋼說年前武徽金送他們回家那次,給了一條硬中華。他真是氣死陳鋼愛占小便宜的毛病,武成晚給他塞的紅包里錢也不少,他真想把錢還回去,又怕武成晚生氣,變了個法兒,年初五就來送東西了。
武成晚上下打量他,極快,也看到那雙鞋,不由分說的把陳萃給拉進了屋。陳萃一進光潔明亮的屋子,腳都不敢踩實了,怕把他家屋子弄髒。武成晚彎腰給他找拖鞋,他見家裡安靜,小聲問了句叔叔阿姨呢?武成晚讓他扶著自己的肩膀換鞋,陳萃覷見他神色冷淡,估摸他是不是心情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