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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萃傻眼,一種從未設想過的可能出現在他眼前。
武成晚扣他的手,十指交纏,兩人倒在地毯上聽Walkman裡面的搖滾樂。凌晨兩點半,他先睡著了。武成晚摘下他的耳機,把他抱起,兩人擠在下鋪,他朝武成晚的懷裡鑽。武成晚反倒睡不著了,愈發清醒,他疑惑陳萃會不會跟他走。
他向來知道,溫室是象牙塔,烏托邦只存在於夢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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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3 章
期末考試前,雪已經落了好幾場,屋檐的冰凌在太陽照射下能反光。武成晚在結冰的籃球場看到寧可組人鏟冰,這群人就像離了籃球場不能活。寧可自然也瞅見他了,眼神很快避過去,沒以前那副刺兒頭的樣子。武成晚其實不太信寧可這樣的人能改,他更願意相信寧可是吃到教訓,懂得怎樣的選擇是對自己更有利的。他也沒指望寧可怎麼樣,還有一個學期,寧可不動陳萃,他就不會對寧可如何如何。
更別提寧可現在看見他肺就不舒服,上次那一斤多的菸絲,差點沒讓寧可得厭食症。
夠狠。寧可盯著他遠去的背影,靈光乍現,心生一計。
沒兩天就要放假了,學校氛圍突然活躍起來,學生當中尤其陳萃,笑的次數都多了。武成晚心想他太沒心沒肺了,就沒想過寒假二十來天,他們都要見不著面了嗎?
陳萃還真沒朝那處想,總之對於假期不可能不開心。
要麼說樂極生悲。陳萃在廁所遇見寧可的時候,整個人都戰慄了,寧可像盤踞在暗處的毒蛇,總是在他人生稍見太陽的時候咬上一口。他看見寧可就要頭皮發麻。
「高三生,過來,我跟你說個事。」寧可舔著後槽牙笑,他邪性的很,陳萃怕他怕的要死。
陳萃不說話,也不動作。寧可嗤笑一聲,緩慢地朝他走去,陳萃立在原地,不禁打了個寒顫。這世道,再也不能好了。
寧可出人意料地沒有對他動手,反而壓低聲音,說悄悄話般低頭對陳萃說道:「高三生,你該怕的人不是我,而是你們班的學霸。」陳萃惶惑,不解的看寧可,就好像他在胡扯。
「不信?他憑什麼對你好,你就沒想過?來,你照照鏡子。」寧可從兜里掏出小鏡子,粗魯的捋起他耷拉在額心的發,露出光潔的額頭和處在驚慌中不覺水汽四溢的眼睛。陳萃那份窩囊下到底藏的是什麼?一份不符合大眾審美,但又不得不叫人承認的精緻樣貌?寧可刁鑽地暗示:「你要是留長頭髮,可比安雨好看多了。」
陳萃哆嗦了下,否認的搖頭。
寧可又說:「你以為他圖你什麼?像他那種品學兼優的人,背地裡多多少少都會有見不得人的癖好。比如說,夜裡想著你的臉**,想跟你睡覺,想讓你給他***。」
「別說,你別說了!」陳萃猛地推開寧可,飛速逃離現場。冰碴兒在他腳下碎裂,陳萃揣著一顆七上八下的心,覺得此刻自己比腳下的污泥濁水還要髒。
武成晚正給冼兵圈題,陳萃突然跑回來,漲紅著臉大喘氣。他要把陳萃拉起來讓他別彎腰,那樣容易岔氣,誰知陳萃居然躲他,沒讓他碰上。
他神色就冷下來了。冼兵識趣的把自己的書拿走,安靜的仿佛不存在。
怎麼了?武成晚問。
陳萃還真不好跟他說是怎麼了,這種事…太腌臢,陳萃目光閃爍,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武成晚其實不怕陳萃使性子,他頂無奈的是陳萃拒絕溝通,不說,又怎麼知道對方心裡在想什麼?
下節課,我要知道怎麼了。武成晚給陳萃下最後通牒。
不得不說寧可的心理暗示起到了一定作用,陳萃沒有認同他說的武成晚是圖自己這張臉,而是陳萃也想過,武成晚憑什麼會對他好?他不覺得自己有什麼是值得武成晚付出的,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定不是因為他本身。陳萃從來沒有自信,就像他長這麼大以來,自青春期潛意識覺醒,周遭變故,莫名承受欺辱,無一不是在打壓他的個性。彷徨,放棄,不敢以自我為中心,這些都是眼下刻在陳萃骨子裡的懦弱。陳萃知道,他缺乏勇氣,而勇氣是人類尤為可貴的品質。
如果武成晚真的,真的就是想對他做那種事呢?
陳萃陷入一個怪圈,抗拒的想要擺脫眼前的一切,又不免自暴自棄,劍走偏鋒的想,讓他要了就能維持現狀嗎?
武成晚把陳萃的走神和戰戰兢兢看在眼裡,陳萃這會兒好像很牴觸他,他只是用眼神把陳萃渾身上下摹了幾遍,斷定沒有受傷,就想不把人逼那麼緊,等陳萃想說的時候他再聽好了。
讓他沒想到的是,陳萃能耐大的很,期末考完對他都是那副避之不及的模樣。
他簡直要氣笑,忍無可忍的把陳萃留在宿舍,另外兩個室友已經捲鋪蓋捲兒回家了,陳萃沒人接,正合他意。他把插銷扣上,轉身沖陳萃招手,隨性的兩根指頭在冬日裡顯得清瘦,細長。
以後都不準備和我說話了?他問。
陳萃彆扭的搖頭。
那為什麼要這種態度對我?我哪裡不對?
陳萃抬頭看他,只一瞬,像第一次認識他般,恢復了以往的怯懦。武成晚眉宇間籠罩濃雲,是陳萃叫雲越積越重,他有時候情願自己不是啞巴,能像正常人那樣開口說話。這樣他就能在陳萃跟他鬧彆扭的時候叫叫陳萃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