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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給陳萃批改試卷,稱讚陳萃的進步,只有陳萃自己看著鮮紅的叉不好意思。怎麼還是…那麼笨。
晚間用過飯,武成晚帶小武哥和陳萃下樓放炮。樓前空地已經有人在點炮了,空氣中滿是硫磺味,煙霧灰濛濛,夜晚開始變幻莫測。
雙響炮容易崩著手,武成晚下來就沒帶,只給小武哥和陳萃玩同等的小炮,捻子長,燃的慢,危險係數低。他看陳萃在炮仗騰出來的霧裡捂著耳朵跑,肆意的笑,無限明朗。他於是把呲花塞到陳萃手裡,一霎時,明黃躍動的火花,就像跳舞的星星。而陳萃,則在一群星星後面笑彎了眼睛。
『今晚的月亮是圓的。』
陳萃仰頭,看向夜空,糾正道:「缺了。」
武成晚不做辯解,一同抬頭看浩瀚夜空,及至炮聲止息,寂靜來襲。夜才真正暗下來。
隔日,二十八貼花花。武家人起了個大早,用攪好的糨糊貼春聯。房內木門用膠帶,正對著樓道的那聯就用糨糊。單扇門,不便貼門神,倒掛一張福。植絨面也掉色,武成晚摸了一手紅,胭脂粉,惡劣劣的朝陳萃鼻頭抹,頰也抹。陳萃被他抹出好氣色,愈發眉目秀麗,樣貌清俊。
他看陳萃的目光帶了點兒別的,穿堂風哐一下,砸上門。靜靜的樓道,唯他二人,連老天爺都在相幫。他要陳萃要他,他要陳萃主動。
低壓的視線掠在陳萃雙唇,他絕不衝動,施施然的,指尖勾上指尖,若即若離。各自生命線在兩指曲攏間遙遙相隔,忽而近了,忽而遠了。如有實質的目光壓的陳萃喉頭滑動,緊張的,一把攥住他的手,用力握他。
「冷,冷不冷?」陳萃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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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6 章
小武哥開門的時候武成晚正把地上那碗糨糊撿起來,他要把陳萃送回家了。這天暖陽正好,路兩旁的雪融化,黃泥粘連,他只來得及把陳萃送到臨村的路口,因為裡面路太難走了,陳萃不讓他送。
陳萃深一腳淺一腳的踩著泥回家,身上還穿著武成晚那件毛衣,回去換衣服才發現武成晚在裡面給他塞了個紅包。他都不知道!
陳鋼見他回來,使喚他貼對聯,讓他抓緊把家裡衛生做一下。陳萃的勞碌命在這一刻又活了過來,腳打著轉的忙。
除夕夜,照慣例,武徽金一家是要回武家老宅過年的。為著吃口團圓飯,各個都得回,不管天南海北的家人在這時都得歸家。
莫賢把禮備齊,登婆家的門像赴宴,武家除了武霈,再沒這麼強勢的人了,一大家子和和氣氣的。
岔子就出在拜年那會兒,除夕夜人最齊,武霈的紅包是在這天發的。他最疼小武哥,理所當然第一個小武哥來拜,吉利話從嘴邊溜出來,趕個場,屋外煙花爆竹齊鳴,氛圍好不熱鬧。武霈給小武哥包了個大紅包。後面孩子一個接一個的道賀爺爺新年快樂,武霈高高興興的都給了。
武成晚過完年都要十八了,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還在讀書的年紀,武霈理當也給一份。但整個屋子孩子都把紅包領完了,也沒見武霈叫一聲武成晚。武成晚深知武霈脾性,他是不缺這點兒錢,只是沒沾上外人眼中的喜氣,他全然不在意。
他不在意,有人在意。莫賢跟姑婆嘮嗑那會兒眼角餘光一直在留意他,就是怕武霈又搞什麼么蛾子出來,她格外關注。看到孩子落座,年夜飯開席,就他沒領到紅包,憋在胸口的氣突然就不順了起來。
他是啞巴,什麼也說不了,稍不留意,就被欺了去。
莫賢在席上臉色不好看,武徽金也不知道她為什麼突然就要這樣,桌子底下碰她好幾回了,讓她別大過年的還要擺臉。莫賢好歹能忍,沒當場翻臉,年夜飯吃完,回到平素不住人的小洋房,二層樓,漏裝暖氣片,屋子裡沒一點暖和氣。
她甚至沒等到倆孩子回屋,對武徽金髮作道:「武徽金,年前我怎麼提醒你的?你爸為什麼給了所有人紅包,就是不給小晚?」
拔高的音量在空蕩的屋子裡迴響,小武哥被嚇了一跳,從沒見她發過這樣的火,連手腳都不知道怎麼放了。武成晚蹲下揉揉他頭髮,讓他自個兒先回屋。小武哥為難的,聲音孱弱的喊了聲:「媽媽。」
莫賢沒理。
武成晚把他送回房間,並關上了門,再出來之際,他爸媽已經吵上了。
武徽金說:「爸忘記了吧,他記性不好,家裡那麼多孩子,準是誰家小孩回來了,爸把小晚的紅包給別人了。」
他不說還好,一說莫賢氣的嘴唇都在抖,她問:「你說這話你自己信嗎?他怎麼那麼壞啊,就這樣針對小晚,你就和稀泥,裝不知道!」
武徽金多多少少是知道些,不可能一點兒都察覺不到。武霈心臟不好,老人家到這把年紀都是基礎病,操勞一輩子了,還能再享多少福?他用無奈的口吻道:「我年前已經跟他說了,讓他別把小晚的紅包漏了,他都點頭了。」
他知道!他擺明是知道!他爹什麼樣子。莫賢努力深呼吸,保持理智道:「你為小晚做的就只有這些嗎?給你爸交待一句,不管他放不放在心上,這就是你為人父親給孩子做的全部嗎?看別人都領紅包,就他沒有,是要戳著他心窩子再提醒一遍他跟別人有多不一樣嗎!!!」
武徽金從口袋裡掏紅包出來,給莫賢看,「爸不是這個意思,你能不能不要這麼敏感,我都給小晚準備了,雙份的。行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