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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對陳萃從來沒有猶豫過。
如果他想,他可以對陳萃使任何手段,軟的,硬的,只要陳萃聽話。可是呢。他真怕陳萃到頭來不知道自己在堅持什麼。
大頭電視機旁放著菸捲打火機和保險套,他拆了煙盒的塑封,點了支煙,他現在也學會抽菸了。以前為著陳萃才不沾的,後來沾上也不能全說是因為陳萃,他也有需要宣洩的時候,不是學業,陳萃比學業難多了。再這樣纏下去他得為陳萃長第一根白頭髮。
大二這年是武成晚最忙的時候,新開的專業課,以及課題競賽,簡直是無暇顧及其他。
到入秋以後,陳萃約過他一次,他不跟陳萃廢話,直接給了陳萃一個酒店地址,讓陳萃來。
那天陳萃比約好的時候遲到了近一個小時,武成晚坐在酒店的電腦桌前,聽他擰門進來,壓根兒不回頭看他。他呼吸節奏是平和的,說明他不是路上堵車或臨時有事,興許是在樓下徘徊,對著這家酒店進進出出了。
不願來可以不來。他做著手頭的事,沒理陳萃。
陳萃來了就小心翼翼的坐在床邊,等他忙完,從晚上八點等到十一點,及至陳萃蜷縮在床腳睡著,他才回頭,看陳萃睡著以後毫無防備的樣子。
他給陳萃褪了鞋和外套,把人塞進被窩,陳萃側著縮了縮脖子,紅繩露出來,他食指挑著,緩緩,看到那顆菩提。
後半夜他才睡,一覺到天亮,陳萃先醒,看到他還以為是半年前,摟著脖子在他耳朵窩叫小晚。
武成晚醒來就覺得不對勁,陳萃的激靈是在武成晚把他推下床後,他抱著被子,窘紅一張臉,武成晚數落他:別不自覺。
陳萃去洗漱時發現自己脖子上的菩提不見了,於是著急的問他:「我的…珠子呢?」
武成晚攤開手掌,陳萃去拿,被他避開,回說:東西是我的,現在物歸原主。
陳萃無措道:「能不能…送給我?」
武成晚回:不能,因為我不想。
陳萃懊惱,來一趟,還把自己的珠子給弄丟了。實在沒臉找他討。
就這麼不溫不火到寒假,莫賢讓武成晚回來的時候跟哥哥一起回,先讓哥哥在自己家裡住幾天再回去。武成晚沒轍,叫陳萃配合著好好演戲,別漏馬腳。
第一個發現他倆關係異常的是小武哥,小武哥現在也竄個子,過段時間不見就是一個樣兒。他好熱情,陳萃私心覺得,他比他哥熱情一萬倍。
「哥哥,你跟我下去打羽毛球。」小武哥叫陳萃,他不喊武成晚是因為武成晚太高,他接不住武成晚的球。
小武哥一邊發球,一邊問:「哥哥,我哥惹你生氣啦?你倆咋不說話?」
陳萃被他問的差點沒接上球,胡亂道:「沒有。」
小武哥歪頭,說:「不可能,絕對吵架了,飯桌上我哥都不看你。他咋著你了嘛,你跟我說,我讓他給你道歉。」
陳萃肩膀一垮,不知道怎麼回。
小武哥乾脆球也不打,過來哄他開心,「我哥聽我的,不許他討厭你,他得喜歡你,因為我們是一家人。」
陳萃哭喪著臉,被踩著痛處,愈發無言。
小武哥是好孩兒,晚上不睡覺拉著兩個哥哥打紙牌,鬥地主,打到自己睡著,被武成晚抱著回屋睡覺,他被武成晚放到床上的時候醒了,嘟嘟囔囔的問:「哥,你倆和好了嗎?」
武成晚揉了揉他的頭髮,讓他別管。他一骨碌的爬起來,說:「不行,爸說了,我得管你。」
武成晚笑,說管個屁。
小武哥栽到他懷裡,說他不文明,一壁童言無忌道:「哥哥長得好看,不像會欺負人,一定是你,你去道歉。」
武成晚擰他耳朵,說越是漂亮的心腸越壞,知不知道。
小武哥說:「不信!哥哥好,哥哥講話軟軟的,比我們班女孩子還善良。」
奧,武成晚心說,你的哥哥氣起人來也能比你們班女孩子還氣人。又跟他鬧了會兒,才把他哄睡著。
而這個年關,卻比以往都難過,因為非典,人心惶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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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7 章
村里一直在宣傳勤洗手,講究個人衛生,大喇叭和標語齊上陣。不如南邊兒嚴重,但也夠讓人焦心了。
陳萃在家待著無聊,陳鋼跟他幾乎不講閒話,他把家裡的雪掃了,院牆恨不能也用掃帚剮一遍。陳鋼突然叫他過去,給他講怎麼劈竹篾,這時節沒有新鮮竹子可劈,全是廂房攢的,陳竹不如新竹能抖開,陳鋼嗓音沙啞,耐心極了,陳萃聽得入神。
等他上手,動作倒也利索,陳鋼覺得他雖然不是讀書那塊兒料,動手能力不錯,不會叫自己餓死。
陳鋼教了陳萃半個來月,其實手藝人已經不吃香了,就像他不懂時代更迭下篾匠的出路,他也不懂他教陳萃的意義到底何在。是讓陳萃傳下去,還是讓陳萃將來不至於沒一點手藝流浪街頭。
年過得稍顯寡淡,陳萃沒在年關再見過武成晚,很近的,陳萃走不到一個小時就能到他家門口。緣分靠天,陳萃無法登門,去過一次,就在樓外頭,徘徊了很久,沒那個運氣遇上他。後來就開學了。
大街上出行全帶口罩,氛圍不由凝重。
陳萃四月的時候收到家裡一封來信,陳鋼托人寫的,說是父親病了,請他知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