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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察覺到了他的視線,陳萃快速把衣服套上,不管弄得凌亂的頭髮,端著盆去水房洗漱去了。
等陳萃再回來武成晚已經從他床上起來了,他額前的頭髮沾的有點濕,胡亂用毛巾擦了把,左右環顧沒看到武成晚。
武成晚去冼兵那兒了,有點兒事,熄燈才回宿舍。陳萃給他留著門,等他進來小聲問他去哪了?黑不隆咚地,就這麼問武成晚。陳萃有時候總會忘記他是個啞巴,他看上去太正常了,不熟悉的只會以為他不愛說話。看不清紙條看不清手語,陳萃感覺耳邊落了一道呼吸,是熱的,羽毛一樣飄進耳朵里,很癢。陳萃縮了縮脖子,耳垂隨即被撣了下,只知道他從自己身邊路過,上床去了。
下霜了,下的矮冬青葉子白蒙蒙一片,水泥地上顏色看上去格外重,踩上去總叫人覺得又干又冷。秋天隨在夏天后面顯短了,豐收過後緊跟著蕭索,難道這個季節就該這些枯黃的葉子和泛白的霜?不是的,一定不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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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章
校慶在即,武成晚去排練的時間逐漸增多,老張本來想說他點啥,但見人家作業完成度高,早讀也用功,突然就挑不出毛病了。
武成晚不在教室也會錯過些什麼,比如安雨生日,給全班同學都派了糖果,兩顆水果硬糖一顆牛奶糖,這個每個人的標配,除了陳萃。陳萃還收到了巧克力。要說也不是什麼大事,架不住無聊的日子有人愛起鬨。說他倆是不是在早戀啊。
安雨臉皮薄,陳萃臉皮更薄,不收吧,駁人女孩兒面子,收吧,他們就和該被編排?
連冼兵都問:「安雨是不是只想給你,但是不好意思,所以全班都給了?」
陳萃聽完臉上騰火雲,不贊同道:「你們…收人家東西,還這樣說人家,合適嗎?」
「這有什麼不合適的,你們要沒有,還怕別人說?」冼兵說的頭頭是道。
武成晚回來正趕上冼兵說這句話,他似乎心情很好,俯身看了冼兵一眼,冼兵扭頭就把陳萃給忘了,跟他樂去了。
他留意到桌面的糖果,望向冼兵,冼兵解釋道:「安大小姐生日,給的。挺甜的,不過沒有陳萃的巧克力甜。」
武成晚聞言掃向陳萃,看到桌面上那份他沒有的巧克力,冼兵一通顛倒黑白地說,就跟這倆人正在談似的。冼兵喋喋不休期間他的視線一直鎖在陳萃身上,陳萃的背影不坦蕩,在察覺到他的目光後,猛地把桌面的糖果全收了起來。陳萃沒有看他。
晚修,他晃著陳萃那支筆做題,陳萃的筆太輕,他最近玩兒鼓棒玩兒多了,手裡總想轉點東西。極是愜意,長腿往前頭展,分不清是不是故意的,腳勾上陳萃的凳子。陳萃一下子察覺到,以為他是不小心,沒動彈。他又勾一下,撬動陳萃,陳萃只得轉過來。
他撣了撣光滑的紙面,清脆的聲響,好像那晚他就是這麼撣陳萃耳垂的。陳萃耳朵遽然發燙。
上面演算了一道大題,他把草稿紙給陳萃,陳萃看到熟悉的題目,想起來這是自己數學課上被老師叫上講台解不出來的題。
陳萃頰邊咧出來一個窩,有點深,大眼睛彎的像月牙,滿是稚氣地沖他笑。
他把陳萃的腦袋轉過去,寬又薄的手掌按在陳萃後腦勺,不許陳萃動。陳萃多時被欺負就是以這樣的姿勢被人按住後腦勺,狠狠地戳,讓陳萃抬不起頭。可他的手與那些人又著實不一樣,掌心是暖的,指尖穿過發梢,把陳萃給罩住。
陳萃勾下頭,動也不動的想心事。
十一月,校慶當天,台子搭在操場外圍,靠牆的位置,學生自帶板凳,每個班級排成四個縱隊,各自在自己班級的地盤內挑位置。陳萃坐的靠前,因為這種節目,說白了就是給學生放鬆的,不愛看的就往後坐,方便走動,陳萃想看。早些時候只有村里搭戲台子或是拉露天幕布看電影,才能這麼熱鬧。陳萃不止想看熱鬧,他也想看武成晚打架子鼓。
這天學校管的相對寬鬆,安霜在寧可的接應下再次翻了牆,天色漸漸暗下來,沒人去注意她那頭艷麗的發色。她混入其中,跟寧可在最後面鬧著玩兒。
主持人報完幕就抓緊下去了,這種臨時搭的舞台面積小,人下的方便。舞台上方閃爍的燈球在換場時漸現黯淡。陳萃看了幾個語言類的節目,舞蹈,樂器,打竹板的,直到聽到武成晚的名字,他才坐的稍稍直了些,伸頭看舞台。
臨時樂隊,玩兒從京那邊傳過來的搖滾,一開始吉他手就把場子給燥起來了,女主唱在燈光下也放開了。她嗓子很特別,透著股力量,陳萃第一次聽這種音樂,說不上來吵不吵。他只顧著在撲朔的光里找武成晚了。
鼓手在最後面,光只給了主唱。武成晚不在意,因為鼓手有自己的光。
鼓棒穿過紅綠雷射,在他手上翻轉,他敲的隨性,總是施施然顯得做什麼都毫不費力。年少時的一身傲骨,交給節奏,音浪喧囂,他的沉默震耳欲聾。
陳萃像看皮影戲似的只能看清他的一道剪影,重重黑暗讓他的影子看上去厚重,無法分辨。只有偶爾,偶爾聚光燈掠過他,陳萃捕捉到他的修長骨感的手,冷峻的臉,鼓點登時敲進陳萃心臟。
廉價音響讓陳萃有點兒呼吸不過來,聲音太大了,心臟都打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