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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萃猶豫了一會兒,突然拽拽武成晚袖口,讓他低頭。他把頭勾下,陳萃從口袋裡掏紅繩出來,上面還吊著一塊兒翡翠,環著他頸項把吊繩給他戴上。他抬頭之際陳萃正正摟著他,咫尺的距離,他笑著要親陳萃的嘴,被陳萃慌著躲開。
他並不在意,轉而去看那條紅繩,陳萃臉紅的要命,解釋說東西…不貴,去廟裡燒香的時候求的。武成晚摸翡翠的質地,很輕,就是寺廟門口,那些假僧人賣的冒牌貨。無所謂,陳萃要是給他廟裡價值不菲的珠串,他才是真的受不起。這玩意兒就挺好,他愛不釋手的看。
陳萃也糾結這東西要不要給他,送禮,太輕的話,像把人也輕賤了。所以陳萃特意挑了靠近廟門口的,貴了些的給他買。能保平安呢!陳萃真心實意的拜過,對著菩薩彎腰的時候默默念著來年成晚要健健康康,萬事順遂。
真招人稀罕。武成晚掐掐他的臉,生了留人的心,問他能不能在家裡睡一晚再回去。陳萃為難道年關家裡忙,他爹可能不會同意。
武成晚思忖片刻,道忙也是家裡人忙,少他半天一晚的功夫,也不會怎麼樣。
陳萃動搖了,拐回去想問問陳鋼同不同意,哪成想回去看見武徽金跟陳鋼正在一起採買年貨,倆人有說有笑的。陳萃心裡酸一下,知陳鋼鐵定是占了人家的便宜,不然不會賠這麼多笑臉。他又不想在武成晚家裡待了,現在就想拉著陳鋼回去。
他和陳鋼都是不能以彼此為榮,甚至是讓彼此難堪的存在。
武徽金會來事兒,要開著皮卡把陳鋼那堆年貨都送回去。武成晚藉機挽留陳萃,陳鋼二話不說就答應了。一路上陳萃都低著頭不說話,直到把陳鋼送回家,武徽金帶他們回去那會兒,武成晚敏銳的察覺到陳萃的不對勁,問他怎麼了,他犟著要往武成晚手裡塞錢。
武成晚一頭霧水,問他倆這輩分,給的什麼錢?壓歲錢?
陳萃那點兒可憐的自尊讓他說不出話來。武成晚把捲成豆角頁的錢給他折整齊,平整的塞到他口袋裡,末了不忘拍一拍,讓他別那麼斤斤計較。這些都不是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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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 章
一開始,筒子樓里的年味兒還沒那麼重,走動的人少,窗台飄揚著晾曬的肉製品,殺雞宰魚,油下鍋後滋出的嘩啦聲,每每都有新的聲音加入。
武成晚只給陳萃提了最輕的那袋棉花糖,三個人排成一列上樓。興許是小武哥聽出了武徽金的腳步聲,飛快拉開門,衝著樓道喊爸爸。
這樓是因著工作方便租的,武宅在老家,武霈給武徽金蓋的新樓空著,一家人過年時候才會回去住。莫賢那邊也有院子,仍是遠,來回跑著不方便。大小兒子都要讀書,一家四口就住樓里。
莫賢再見陳萃愣了下,這個節骨眼兒還串門的不多見,連冼兵都不會這時候上門。第一印象很重要,陳萃太秀氣,她沒見過這樣文靜的男孩兒。
陳萃進屋那會兒把腰彎的很低,講禮貌極了,也沒人留意到莫賢打量的目光,心都不知道跑哪去了,只知是年,忙碌到頭,再糟心的事兒也不能來觸霉頭。
小武哥圍著陳萃轉了一會兒,被武成晚找了個藉口支走,房間終於安靜。陳萃把襖脫了,暖氣足,蒸出一團粉臉。沒了新襖,袒出袖口緊收的毛衣,他一下又變回學校那副模樣,不起眼。沒想著會遇上人,都是新衣服里藏舊衣服,變不了本。
武成晚覺得他的毛衣有點兒小了,拘著他讓他看上去很侷促,肩膀微微內扣,脖頸抬不起來。
穿我的衣服。
武成晚從衣櫃裡給他挑了件毛衣,雪白的色,像沒穿過。陳萃低斂著眸,高抬雙手,被協助著換上了鬆軟的線衣。靜電聲噼里啪啦,他瘦弱的骨始終展不開,頭髮被領口帶的炸了毛。武成晚按按他的頭,仍是說他可愛。
陳萃在接受一個新的身份,進入一段新的關係,這種茫然讓他不知作何反應。他不會,不懂,怎麼談。就像他從未想過攀附,他只會縮在自己那丁點兒大的地盤,蝸牛一般,等另一隻蝸牛來碰他的觸角。武成晚不是蝸牛。也許是狼,也許是虎。
『你要是女孩兒,今天這門可絕關不上。』
武成晚眼神示意他瞧那已經反鎖的門,陳萃忽的想到寧可的話,禁不住打了個哆嗦。武家講究隱私和空間,他們給足尊重,當然如果今天武成晚帶回來的是女同學,那麼這扇門是絕對絕對不允許合上的。
陳萃認為他是在暗示,尤其是當他下巴杵在自己頸窩,鼻息燎在耳後根,那股不由分說的親昵,莫名的讓陳萃大腦缺氧。
「不做,不做別的行嗎?」陳萃縮著脖子迴避他的嘴唇,顧不上回看他的神色,推搡時毛衣領口歪斜,露出象牙白的鎖骨。
武成晚離他稍遠了些,單手拎正他的領口,問他為什麼要害怕?
陳萃說不上來,不想太快親熱,不想親吻,只想兩個人靜靜坐著,看電視也好,讀書也好。只是別做寧可口中他要對他做的事。
武成晚尚未發覺自己挑頭擔子一頭熱,他也怕嚇著陳萃,但人生總在克制,連喜歡也要克制,那麼什麼是被允許放縱的?
他想不明白,是縮回去的手,還是按耐的一顆心。
陳萃坐在桌前安安靜靜寫試卷,他托腮看陳萃凝神思考的模樣,幾分遲滯,鈍鈍的猶如一粒石。圓潤的,溫吞的鵝卵石,那麼他要做水,這樣陳萃就是水中的鵝卵石。